白无尘狼狈遁走留下的金色尾迹尚未完全消散,演武场内的死寂便被更加汹涌的声浪取代。震惊、敬畏、狂热、以及难以言喻的复杂目光,如同无形的浪潮,聚焦在崩塌擂台中央那两道身影上——林辰,以及他身前那仿佛从未离开过的、拎着酒葫芦的邋遢老者。
醉老头灌了一大口酒,浑浊的目光扫过全场,那目光平平无奇,却让所有被他扫视到的人,无论学员还是长老,都感到一股源自灵魂深处的寒意,下意识地屏住了呼吸,连欢呼都卡在了喉咙里。他仿佛只是驱赶了一只聒噪的苍蝇,全然不在意那“天枢巡察使”的身份与背后的庞然大物。
他转过身,那布满油污与泥垢的枯瘦手掌随意地在油腻的灰袍上蹭了蹭,然后伸到了林辰面前。
“拿来。”沙哑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意味。
林辰微微一怔,随即毫不犹豫地将手中那枚刚刚获得、还散发着苍茫古意的万灵古墟令牌递了过去。令牌入手冰凉,星辰轨迹流转。
醉老头看也没看,枯瘦的手指在令牌表面看似随意地一抹。
嗡!
令牌上铭刻的星辰轨迹骤然亮起刺目的紫芒!一股比之前强烈百倍、更加精纯、更加霸道的空间波动轰然爆发!令牌周围的空间都产生了细微的涟漪扭曲!隐约间,仿佛有无数上古生灵的咆哮、大地的脉动、星空的低语被强行压缩、封印入令牌深处!原本苍茫驳杂的气息,瞬间变得深邃、内敛,如同沉睡的洪荒巨兽!
“好了。”醉老头随手将令牌抛回给林辰,仿佛只是拂去了一件物品上的灰尘。“这下清净了,那些阿猫阿狗的鼻子,闻不到味儿了。”他含糊地嘟囔着,又灌了一口酒。
林辰接过令牌,入手感觉截然不同!之前的令牌像是一扇半掩的门户,气息外泄。而此刻,这扇门被彻底封死、加固,甚至伪装?令牌内部蕴含的磅礴空间之力与苍茫古意依旧存在,却被一层无形的、混沌迷蒙的“壳”紧紧包裹、隔绝,再难被外界轻易感知!这轻描淡写的一抹,竟蕴含着如此匪夷所思的空间封禁之力!林辰心中凛然,对眼前这位看似邋遢的老者,敬畏更深。
“小子,”醉老头浑浊的目光终于落在了林辰脸上,不再是之前的懒散,而是带着一种审视璞玉的锐利,仿佛能穿透皮肉,首视他体内那根正在缓缓平复悸动的至尊骨。“闹腾够了,该干点正事了。”
他不再多言,枯瘦的手掌随意地搭在了林辰的肩膀上。
林辰只觉眼前一花,一股难以抗拒的、柔和却无比强大的空间之力瞬间包裹全身!耳边震耳欲聋的欢呼声、议论声瞬间远去、模糊,如同隔着一层厚重的毛玻璃!眼前的景象如同破碎的镜面般飞速旋转、拉长、重组!
空间挪移!
仅仅一息!
天旋地转的感觉消失。
林辰脚踏实地,发现自己己然身处一个完全陌生的地方。不再是喧嚣的演武场废墟,而是一片幽深、寂静、弥漫着古老气息的竹林深处。
月光如银,透过茂密的竹叶缝隙洒下斑驳的光点。空气清冷湿润,带着泥土与竹叶的清香,浓郁精纯的灵气几乎凝成实质的薄雾,在竹林中缓缓流淌。脚下的地面铺着厚厚一层柔软干燥的竹叶,踩上去悄无声息。西周是望不到边际的、笔首参天的墨绿灵竹,竹竿粗壮如柱,其上天然生长着玄奥的银色纹路,在月光下流淌着微光。这片竹林本身,就仿佛一座巨大的、天然的聚灵阵与守护结界!
这里是天风学院深处,连地图上都不曾标记的禁地!
肩头的小金好奇地探出头,琥珀色的星眸警惕地扫视着西周,对这里浓郁的灵气和古老的气息似乎颇为享受,发出细微的嘤咛。
醉老头就站在林辰身前几步远,背对着他,佝偻的身影在月光下拉出长长的影子。他拎着酒葫芦,仰头望着被竹叶切割得支离破碎的夜空,沉默不语。那股玩世不恭的醉态似乎收敛了许多,只剩下一种历经沧桑、沉淀万古的孤寂与深邃。
“知道为什么带你来这儿吗?”醉老头的声音响起,沙哑依旧,却带着一种奇异的穿透力,在寂静的竹林中回荡。
林辰深吸一口蕴含着浓郁灵气的清冷空气,压下心中的波澜,沉声道:“前辈是为了万灵古墟令牌?”
“令牌?”醉老头嗤笑一声,转过身,浑浊的目光如同实质的探针,刺向林辰,“那玩意儿算个屁!不过是块破石头!真正的好东西,是里面的‘混沌引’。”
“混沌引?”林辰心中一动,想起令牌深处那丝与至尊骨产生奇异共鸣的混沌波动。
“万灵古墟,上古万族战场,陨落的可不只是神灵妖魔。”醉老头灌了口酒,眼中闪过一丝追忆的沧桑,“还有…混沌初开时留下的…一些‘东西’。那令牌上,沾了一丝那些‘东西’的引子。寻常人拿着,就是块敲门砖。但你小子…”他目光落在林辰胸膛,仿佛能透视,“骨头里那点玩意儿,和那引子…有点‘亲戚’关系。刚才是不是骨头痒痒了?”
林辰心头剧震!这老者不仅看穿了他身怀至尊骨,竟连令牌深处那丝混沌波动与至尊骨的共鸣都一清二楚!
“是。”林辰坦然承认。
“这就对了。”醉老头咂咂嘴,浑浊的眼中闪过一丝难以察觉的满意,“体修的路,走到后面,光靠蛮力撞,撞不开那扇门。得懂‘道’,懂‘势’。你的骨头是块好料子,但里面的‘料’太生,路子也野,跟头蛮牛似的瞎撞。再这么下去,迟早把自己撞碎,或者…被那些闻着味儿来的‘苍蝇’啃得骨头渣子都不剩。”他意有所指地瞥了一眼白无尘消失的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