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滴眼泪骤然落了下来,在木板上砸出泪花。
男人死死盯住他,双眼通红,唇瓣颤抖,声音哽咽。
“你……回来了?”
虞樾感觉自己的心突然紧缩了一下。
有种被攥成一团的酸涩感。
从未如此直面过,他的死遁,给别人,带来的痛苦。
虽说一切都是不得已,但叶槿安……
虞樾在心里叹了口气,伸手去抚摸男人通红的眼尾。
手上湿意蔓延,男人眉眼间的痛苦凝结成霜,同时也刺痛了他的心。
“嗯,是我,我回来了,槿安。”
虞樾扬了扬唇,声音温柔,再无回避。
叶槿安几乎再也忍不住。
都说男儿有泪不轻弹。
可他的泪,就像是流不干一样。
二十多年来,从未掉过眼泪的他,几次流泪,全是为了一个人。
车夫眼睁睁看着自家公子哭成个泪人,像个孩子一样把搭车的那个青年紧紧抱在怀里,揪着那人的衣襟,哽咽着仿佛受了天大的委屈。
他简直目瞪口呆。
公子身为辅佐帝王统一天下的功臣,在手中权柄最大、自己地位最高时,毅然辞官,南下归隐。
他总是步履沉稳,眼神沉静,仿佛泰山崩于前也能面不改色,周身却又笼罩着沉沉暮霭,像是已历尽千帆,对人生再无希望。
车夫跟着叶槿安赶了这么久的路,从未见过他如此失态、情绪波动如此大的时候。
赶路暂停,他们找了一家客栈,暂住歇脚。
叶槿安和虞樾只开了一间房。
关上房门,再无外人,虞樾回头看着一身布衣、墨发披散的男人,心中的愧疚之情达到了顶峰。
这个时候,叶槿安要做什么他恐怕都不会拒绝。
男人一副平民百姓的打扮,那些华贵讲究的锦衣华服,全部被留在丞相府了。
他轻装简行,只有一车夫陪着他,一路南下,去往最远最远的水乡。
一根木簪挽住墨发,他脸色苍白,眼下有着夜夜难眠的乌青,身上衣服虽朴素但干净整洁,他把自己打理得很好,即便布衣木簪也难掩风姿。
但那种沉着、死寂的气质,终是与年少时不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