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莺到底是追了出去,她离不开书生的院子,可道士走得远了,他听不见她的喊叫声,她只好咬着牙硬闯了出去。
她从未离开过本体太远,即便跟书生离开庐陵前去京城,也是在附体桃木枝的情况下。
她不知道自己要为现在的行为付出什么代价,只是在决定追上去的时候,她堵在心口的郁气都散了几分。
道士再瞧见流莺时,她已经追到了庐陵王府,他看见她有些惊讶,随即想到什么,便又释然了。
“你便如此在意那小书生?”
流莺视线不住地朝着庐陵王府看去,她眸底掩着藏不住的恐惧,恍惚间记起第一次来这里的模样。
庐陵王妃知道了她的存在,颜色和悦,命人将她请到了庐陵王府中。
庐陵王将她养在外室,时常会说起庐陵王妃,但每次提起,都是一脸嫌恶厌倦。
他说庐陵王妃善妒又歹毒,害了不少他后院中妾室,甚至其中还有怀着身孕的妾室。
守在外室照顾她的仆人,跪在地上求她不要去,即便知道自己的命运如何,流莺还是去了。
她想,倘若没有庐陵王妃,她或许这辈子都走不出那道牢笼。
只是她没想到,庐陵王妃明知道她是被庐陵王强抢来的,却还是将所有怨气都撒在了她头上。将她从那道不见天日的牢笼救出,又残忍地扔进了另一道深渊。
即便知道旁人都瞧不见她,流莺还是害怕。她勉强地吞咽着唾液,用力咬着唇,直到殷红的唇透出血色:“求,求道爷告诉我……他到底如何了。”
流莺已经不记得金銮殿之后的事情了,她印象中最后有关书生的记忆,便是他跪在殿下,承受淳于昇怒气时波澜不惊的模样。
而后她便承受不住,昏睡了过去——正如道士所言,她耗费了太多妖力。
道士见她执着,也不隐瞒,踩到石阶上,朝着庐陵王府内迈步而去:“具体我不清楚,秦昭王就在里头,既然都追过来了,你不妨跟进去问一问他。”
流莺看着庐陵王府门外的石狮子,心里禁不住颤着,想要打退堂鼓,又实在想知道书生到底怎么了。
她犹豫着,纠结着,见道士已经走得快没影了,她只好咬着牙追了进去。
只是双腿诚实的发软,几步远的石阶,她硬是走了半盏茶的功夫。
等她迈过那道高高的门槛,心底仍在发憷,硬着头皮循着道士的气息找了过去。
庐陵王府异于常日热闹的氛围,无论形形色色聚在府中的幕僚,又或者后院里莺莺燕燕貌美的妾室,只蔓延着一股沉沉死气。
流莺觉得不对劲,待她追上道士,才知道到底哪里不对——正堂间,庐陵王软趴趴倒在地上,面色虚白发灰,嘴角溢着污血和白色沫沫。
更不要提,那横七竖八倒在地上的幕僚们,各有各惨死的模样。
她的视线在庐陵王身上停留了不到片刻,目光便又落在了脸上层叠着浸湿的白纸,躺在长凳上已是失去呼吸的女人身上。
那是庐陵王妃。
她身上一如既往穿着雍容华贵的衣裙,鬓发间也簪着象征身份的金玉,犹如初见般端庄富态。
若非她无力垂在地上的手泛着青白尸僵的颜色,流莺还以为她只是睡着了。
流莺吓傻了眼。
她不知道怎么一朝一夕间,那昔日痛恨的仇人,竟是如此突然死在了面前。
秦昭王走过去,皱着眉,从庐陵王妃脸上捏起一沓仍浸着湿意的白纸,视线在她与庐陵王之间穿梭着。
好奇怪。
先不说本应该被秘密押送到京城,早已在淳于昇手里的庐陵王,怎么会突然出现暴毙在庐陵。
便是这庐陵王妃的死法,也是十分古怪。
这层叠于她面上的白纸,乃是刑部中一种残酷的刑罚,名为升官加爵,又叫贴加官。
先将一层白纸打湿覆在犯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