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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6章 铜镜（第1页）

青铜门关闭的余音在时隙隧道中回荡，云澈站在由无数镜面组成的通道里，皮肤下的青黑色纹路如同活物般游走。他伸手触碰最近的一面镜子，指尖传来刺骨的寒意。镜中，剑尊正跪坐在竹屋废墟里，纤细的手指拂过《时隙本草》残页上干涸的血迹。

"这是。。。现在发生的？"云澈的嗓音带着金属的嗡鸣。他看见剑尊突然抬头，灰蓝色的左眼穿过镜面直视着他，仿佛能穿透时空的阻隔。

"她能看见我？"云澈猛地贴近镜面，右手青铜化的部分与镜面接触时激起一圈涟漪。剑尊的嘴唇开合，声音却像隔着一层厚厚的水幕。

镜面突然浮现蛛网般的裂纹，剑尊的身影被分割成无数碎片。云澈踉跄后退，发现自己的左臂也开始呈现半透明状态，皮肤下流动的不再是血液，而是青黑色的能量流。

"时间不多了。"云澈喃喃自语，沿着隧道向前走去。两侧的镜子映照出不同时空的片段：小童蜷缩在黑暗洞穴里，胸口微弱的青光忽明忽暗；青衣弟子在药王谷禁地翻开石板，露出下面青铜铸造的古老机关；更远处，还有他从未见过的场景——三百年前的雨夜，初代药王将三块碎片分别封印的瞬间。

隧道突然剧烈震动，一块镜片从顶部坠落。云澈下意识伸手接住，镜片中映出的却是剑尊年轻时在剑阁练剑的模样。她手腕上系着的赤红剑穗随着剑招飞舞，正是后来埋在东角青萝下的那一条。

"记忆。。。在实体化？"云澈发现镜片在手心逐渐融化，渗入青铜化的皮肤。一股陌生的暖流顺着经脉游走，暂时压制了体内的混沌侵蚀。他忽然明白了什么，开始主动收集那些映照重要记忆的镜片。

第三块镜片里，小童正将《时隙本草》的残页拼凑在一起。当云澈触碰镜面时，孩子突然抬头，稚嫩的脸上露出不符合年龄的沧桑笑容："守护者大人，您终于来了。"

"你能看见我？"云澈震惊地看着镜中的小童。

"时之钥让我能感知所有时间流。"小童的指尖点在镜面上，与云澈的指尖隔着镜面相触，"您选择了最痛苦的道路。"

云澈苦笑："总得有人收拾残局。你。。。还能撑多久？"

小童胸口的青光微弱地闪烁："足够等到下一个容器成熟。"他的身影突然模糊了一瞬，"小心那些锁链，它们会偷走您的记忆。。。"

话音未落，一条青铜锁链突然从隧道暗处射出，将镜片击得粉碎。云澈后退几步，发现更多锁链从四面八方涌来，链条上挂满细小的镜片残渣，每个碎片里都闪烁着一张模糊的人脸。

"滚开！"云澈挥动半金属化的右臂，青黑色能量形成屏障。锁链撞击在屏障上发出刺耳的声响，链条上挂着的记忆碎片雨点般坠落。

一块特别大的碎片划过云澈的脸颊，里面的画面让他动作一滞——那是他第一次遇见剑尊的场景，在药王谷的晨雾中，她执剑而立，眉心的印记还只是淡淡的红痕。

锁链趁机缠上他的双腿，冰冷的感觉顺着经脉蔓延。云澈感到有什么东西正从体内被抽离，关于剑阁剑法的记忆开始变得模糊。他怒吼一声，右手化作利刃斩断锁链，但更多的记忆已经消散。

"原来这就是代价。。。"云澈喘息着单膝跪地，发现自己的左小腿已经完全变成了青铜材质。隧道尽头传来齿轮转动的声响，那个与他面容相似的金属人像再次出现，胸口的三块凹槽散发着微光。

"记忆是维持人性的锚。"人像发出机械的声音，"放弃它们，您将获得永恒。"

云澈艰难地站起身："那我宁愿短暂地活着。"

他转身冲向隧道深处，那里有一面比其他镜子都要巨大的镜面，镜框上缠绕着赤红色的锁链。镜中，青衣弟子正站在药王谷禁地的青铜门前，手中捧着从石板下取出的生之钥碎片。

"第三个人。。。"云澈将手掌贴在镜面上，感受到强烈的排斥力。青衣弟子似乎察觉到什么，警惕地环顾四周，腰间的酒葫芦随着动作摇晃——那是云澈当年在药王谷求学时用过的旧物。

锁链的声响从背后逼近。云澈咬牙将半金属化的右臂插入镜面，剧痛瞬间席卷全身，但他成功抓住了镜中生之钥的虚影。青衣弟子惊愕地看着凭空出现的青铜手臂，随即认出了上面的纹路："云师兄？"

"把生之钥。。。交给剑阁。。。"云澈的声音断断续续地传入镜中世界，"三块碎片。。。永远不要。。。"

话未说完，一股强大的力量将他拽回隧道。镜面轰然破碎，无数记忆片段如雪花般飞舞。云澈的右臂完全变成了青铜材质，关节处浮现出与金属人像相似的齿轮结构。

隧道开始崩塌，两侧的镜子接连爆炸。云澈在碎片雨中蹒跚前行，每一步都让身体更多部分金属化。他看见三百年前的青萝在镜中对他微笑，看见小童在黑暗洞穴里用血绘制阵法，看见剑尊将青萝叶夹入古籍时落下的泪水。

"原来。。。如此。。。"云澈的喉咙也开始金属化，声音变得机械化，"三钥分离。。。不是封印。。。是延迟。。。"

金属人像不知何时出现在他面前，胸口的三块凹槽正对应云澈体内三钥碎片的位置："混沌终将降临，守护者的使命是延缓这个过程。您做得很好，继任者。"

云澈的视线开始模糊，最后的血肉部分——心脏处的皮肤也开始结晶化。他看见三道微光从自己体内飞出，分别射向不同的镜面碎片：一道飞向剑尊手中的古籍，一道飞向小童胸口的青光，最后一道飞向青衣弟子腰间的酒葫芦。

"这样。。。就够了。。。"云澈的意识逐渐沉入黑暗。在完全金属化的最后一刻，他听见三个声音同时从不同时空传来：

"云澈！"

"守护者大人！"

"云师兄！"

金属人像张开双臂拥抱云澈，两个青铜躯体融合为一。新生的守护者睁开没有瞳孔的双眼，胸口的三块凹槽缓缓旋转，开始修复时隙隧道中的裂痕。

在某个被遗忘的镜面碎片里，剑尊将赤红剑穗系在东角第三株青萝的枝条上，叶片上的露珠倒映着天空中一闪而过的青铜门虚影。

镜面碎片如星辰般在时间隧道中旋转，每一片都映照着不同时空的片段。云澈感到自己的意识正在被撕裂，青铜化的躯体已经蔓延至胸口，齿轮转动的咔嗒声在颅骨内回响。

"不。。。还不能结束。。。"云澈用仅存的人类右手抓住三块最明亮的镜片。镜片中，剑尊的灰蓝色左眼突然亮起银光，小童胸口的青光与之共鸣，青衣弟子腰间的酒葫芦也开始震颤。

三束光线从镜片中射出，在云澈面前交织成一个模糊的人形轮廓。轮廓渐渐清晰，竟是三百年前的初代药王虚影。

"孩子，你做得很好。"虚影的声音如同穿过层层纱幕，"但混沌需要三个锚点才能完全封印。"

云澈的喉结滚动着，青铜化的声带发出沙哑的机械音："我。。。已经。。。没有时间。。。"

"时间从来不是线性的。"虚影抬手轻点云澈眉心，三枚青黑色纹路突然从他皮肤下浮出，化作实体碎片悬浮在空中——正是三块时钥碎片的本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