勒令我在马扎上坐下。
我鼻子上的血已经干掉了,大部分干在领口的地方,路阿爻第一时间拿了药给我吃,然后就被扣在船舱里了,他们好像非常需要他,倒不是很需要我。
何瑜把干净的毛巾递给我让我擦脸,然后着手去搬动那些大大小小的箱子,边搬还边说:“我说,你刚刚冲动了啊,咱们可还在甘茸这船上呢,她一生气,不说把咱们扔下去喂鱼了,最轻的,万一不给饭吃你说这该怎么好?”
发泄过一阵,我胸口反倒不怎么堵了,如今感觉自己给自己出了一口恶气,整个人都舒服多了,我靠在马扎靠背上,用毛巾擦擦血:“早晚都要有这么一天,这样一来,至少接下来她不会再为难你们。”
我话音刚落,就听见噼里啪啦一阵动静,我往后一瞧,何瑜不知道是不是脚滑了,摔了一跤,砸在了那一堆箱子上。
“你说你搬个箱子怎么还能摔了?”我连忙站起来绕到后面去,弯下腰,作势伸手就要拉他。
他却一动不动躺在那一片箱子上,无声地对我使了使眼色,我看了他一眼,随之默不作声地原地蹲下来,去看被他压垮的那些箱子,箱子里面是空的,何瑜一坐下去,这些箱子全瘪了。
货舱为什么都是这些没有存放任何物品的箱子呢?我看了一圈,用脚踢了踢其他的箱子,声音很响,里面大概率也是空的,我伸出手去一把将何瑜从地上拉起来。
他刚从地上爬起来,我余光就瞥见了被他坐在屁股底下的东西,那是一只黑色的大箱子,而在船舱被普通箱子掩盖的最深处,还有数十个这样的黑色箱子,看上去这些普通的空箱子是为了掩饰里面的黑箱。
我跨到深处去,摸了一把那些黑箱,皱了皱眉,这些黑箱上覆盖了一层白色的附着物,用手一摸就都脱落到地上去了。
“盐吗?”何瑜凑过来。
我摇摇头,捏了一些白色颗粒在手里轻轻一撮,手里就出现一道水渍:“不是盐,是雪。”
“雪?”何瑜也去摸了一把箱子。
这里太暗了,什么都看不清楚,我目测了一下最上面那只箱子的大小,拍了拍何瑜:“来,帮忙!把箱子抬出去仔细看看。”
接着,何瑜就和我哼哧哼哧踩着那些空箱子把最上层的黑箱搬了出去,丢在地上,这箱子里也不知道都装了什么,看着不大,实际上死沉死沉的。
何瑜坐去马扎上抱怨道:“这么沉,装了什么,你看这箱子上啥也没贴,说不定还是违规的,你可真得问问你妈,这事儿你妈知道吗?”
我蹲下来看黑箱子上的铜锁,心里一凉,刚才太激动了,出来的时候居然忘了把船舱里的包一并拿出来,这锁不能硬破,破开了还原不上就不太好了。
正想着,何瑜叮铃咣啷扔给我一个包来,我勉强接住,发现那正是我的背包,面上聚集的阴云顿时烟消云散了。
“都给你拿着呢,等你想起来,黄花菜都得凉了。”
我拿出工具来,伸进锁芯里往某个方向猛一拉,铜锁就开了,何瑜好奇地探头过来,我将黑箱的盖子往上“咔擦”一声打开来,发现里面的雪更多了,一股白气顺着盖子飘出来,我看见箱子里摆着满满一排冰镐和铁铲头。
何瑜拿起一只铲头,在手里抡了两下:“还以为是什么新奇玩意儿,原来就这么些破烂?后边那几箱,不会都是这些玩意儿吧。”
我把手放进打开的黑箱子里摸索,摸索了半天,除了冰镐就是铲头,一个个都冻得邦硬,很多甚至都粘在了箱子边缘,拔都拔不下来,我手没扒一会儿就冻得受不了了。
船上没有什么恒温装置,我更倾向于这些箱子从更加寒冷的地方送过来,一开始就被运上了船,然后被全部堆积在这里,等船靠了岸,最后再把箱子悄悄运下去。
我看着一箱子冷冰冰的工具,实在想不通干嘛要隐藏这些东西,思考了一会儿打算再继续找找,说不定有什么信息就隐藏在冰镐下面。
当我打算再度伸手下去时,后舱的门突然被人从外推开了,我跟何瑜齐齐坐直了身体望向进来的路阿爻,看到是他,两个人又同时松了一口气,路阿爻看着我俩,又默默打量了一圈货舱。
我瞅了一眼,刚才我俩没注意,现在才发现,地上化得全是雪水,整个货舱已经被我们搞得一片狼藉了。
何瑜对这货舱变成这个鬼样子丝毫没有负罪感,上去拉了路阿爻过来,关好货舱的门,跟他说了前因后果。
路阿爻听完皱了皱眉,又抬头看了一眼我们俩,我冲他点头表示何瑜没胡扯,他犹豫了一下,望了望那满箱子的冰镐就说:“事有蹊跷,打开其他的箱子看看。”
何瑜叹了声:“不是,这就没必要了吧,我刚也掂了另外两箱,除了长度宽度不一样,重量感觉都差不太多,那两箱八成跟这箱一样,也是这些破烂。”
我没听他的,走到另外两只摞在一起的长箱子面前,依次将上面的铜锁打开来,把第二只箱盖猛地往上一抬,发现里面是一些冻住的手套和登山杖,但是这些东西都被人用过,已经十分破旧了。
“看,我说了吧!”何瑜走到我身边,耸了耸肩,“我来开我来开,最后一个大的!”
然后他跟路阿爻一起上去把第二只箱子抬下来,我一步跨了出去,给他们腾出地方来,最后一只箱子的盖子很重,何瑜力气最大,他往手心呸了两声,卷起袖子搓搓手,瞬间掀开了最后的那只箱子。
他俩看见里面的东西都不约而同顿住了,我踮起脚想看清楚些,但被他俩挡的严严实实,根本没给我留一丝缝隙,我心中一沉,感觉这只箱子里应该也没什么特殊的物件。
“没什么东西就出来吧,说不定就是一些普通的箱子,是咱们想多了。”我说。
何瑜骂了一声:“这还真他娘的邪门儿了。”
也不知道是哪个字启动了何瑜的开关,他骂完突然转过身,快速从我身旁过去,脸色煞白煞白地去挪货舱里的其他箱子,我看着他的动作,很快就理解了,他在将箱子往门的方向堆,这是堵门的意思。
我心中咯噔一声,反应过来第一件事就是跨步过去将箱子里的东西看个清楚,箱子的白气此时已经消散得差不多了,一箱子的雪,路阿爻正用一只小铲头去拨开被白雪埋在下面的东西我清楚地感觉到,那是一个人。
那是一具被冰冻的尸体,尸体从各个关节开始被肢解,直到变成一小块一小块的塞进雪堆里,因为温度的原因,尸体身上没有腐烂的痕迹,不知道已经死了多长时间。
路阿爻面无表情,先用铲头扒出了他的一条腿,再然后是一只手腕,随后是脚、手指,我站在他后面,看他动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