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香早料到自家主子要问,一直派人盯着。
“上午的课讲完了。静贵妃娘娘带钟济海吃饭去了。陈先生说,有事要和主子禀告,先不吃点心。奴才做主,请陈先生在旁边的耳房候着。”
“快请过来。”
陈淑怡在旁边等着的时候,透过窗户看见四阿哥出去,试探着问海枫,怎么回事。
“我总记着,四公主和四阿哥,仿佛不大聊得来。您在宫里,起初管阿哥所,除了他,只要是比四公主小的皇子,都跟您很亲近来着。”
“先生没看错。他来,倒是为了正事,只是有些空中楼阁,闭门造车。”
海枫把养廉银的主意,转述给陈淑怡,她听完思量了一会儿,决定不置可否。
“乍一听,是个绝妙的主意,就是把底下的官吏们,想得太好了。四公主还记不记得,我曾教给您的话?”
“哟,眼看先生是又有了学生,时时想着提问功课。记得,不敢忘。‘世间难得真君子,却处处有小人’。”
陈淑怡满意地连连点头,从带来的箱子里,取出一份名单。
“公主要办贪官,整吏治,叔叔知道您难做。这里,是山西境内,几位受贿较多的官员。您第一剑,可以先斩落他们下马。”
海枫知道,陈廷敬这是把自家老本拿出来,帮她立威,满怀感激地接过。
“请陈大人放心。李光地来日凭此功劳,入阁拜相;陈大人,也绝不会只停在六部尚书上头。”
“叔叔的意思,他能顾好自己,公主放手去做便是。若要他往下降一降,免得官员们拿他攻击您,说您护短,未尝不可。其实,四阿哥的计策,虽说不够周全,总比高高举起,轻轻落下要强。”
“陈大人如今真是看得起我了。他竟不跟先生挑明,留给我说。”
海枫请陈淑怡上座,又叫阿香上点心。
“汗阿玛的用意,就是高举轻放。不然,他何必找我主事?他要官员们记得:投靠皇子,也保不住头上的乌纱。只有忠于君主,才是正道。”
陈淑怡何等聪明的人,不必四公主再多说一句,便明白了皇上的打算。
大阿哥和太子哥哥不相容,通过陕西籽种案,现如今已是官场不能明说的秘密。
皇上,把满朝文武,不分高低全部敲打一遍,用意便是,显出他知道底下的龌龊;等官员们提心吊胆,人心惶惶了,他再把这些罪行给宽恕了,收拢人心,到自己手里。
“那公主,又是怎么打算的?终不成为皇上跑前跑后,自己一点好处都不得吧?”
“叫先生看出来了。”
海枫托腮想了片刻,试着把自己的打算,说得简洁易懂。
“从我接手内务府,到汗阿玛对每月的开支满意,我用了小十年。前朝每月开销,几万的时候都有;如今的内务府,每月常例支出,五六百两银子,算上汗阿玛偶尔赏赐,最多一千两上下。要说前朝奢靡,倒也未必。那多出的银子,都被层层分走了而已。”
“公主好厉害的手段。”
“不,厉害可不敢当。只是多听多学,多用心思琢磨而已。有什么想不明白的,找往年的账本翻一翻。内务府的招数,就那些个,翻不出多少新鲜花样。我想,整治贪官,手段也该是大同小异。仅凭汗阿玛这恩重威轻的整治,哪里就能澄清玉宇了?我想拿到手的,是各州道府县衙门,多年来攒下的小账本。”
等她把这套陈腐的官僚机制,研究透,吃明白,四阿哥那略显空洞的养廉银主意,改一改,凑合还能用。
想到这里,海枫忽然,想起刚才在她脑海中,一晃而过的三个字。
军机处!
对啊!
既然是军机处,那就是为打仗设置的部门。
雍正那个,什么改遗诏,传位十四阿哥,改成传位于四阿哥的传说。。。。。。
当时十四阿哥,去打仗了对吧?
所以没赶上康熙驾崩。
也就是说。。。。。。
海枫的嘴角,抑制不住地上扬。
她没有算错。
未来十四阿哥要去平的,就是青藏地区的叛乱。
既然如此,为了她能执掌顺利兵权,能不能刺激策妄,提前几年动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