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川有个叫昌侧集烈的营官,兵变谋逆。杀死当地土司,越大渡河,东进袭扰河东诸地,并雅州府所辖地方。川陕总督席尔达,上疏请旨,发兵进讨。兵变的地方,我没听说过,叫打箭炉。”
“你没听过不稀奇。这地方热火起来才三四年而已。汗阿玛四年前下旨,准许在打箭炉开茶叶的集市,眼下那边汉、藏、蒙人交易互市,势头不错,一年比一年富裕。”
“那,这个营官,身为朝廷命官,怎么敢犯上作乱呢?”
“那里情形复杂,开市是达赖喇嘛请的旨,实际管着那里的,是蒙古和硕特部。这个营官由和硕特部推选出来,朝廷的承认,不过表面功夫而已。”
“呀!那不,那不就是。。。。。。”
“对。这就是和硕特部的叛乱。他们借着打箭炉试探,如果汗阿玛不管,他们就要进藏,动大干戈了。”
海枫将佟家抄录的,川陕总督席尔达所上密折,反复看了三四遍。
席尔达对局势判断大体准确,而且特意提及,准噶尔部与和硕特部,有意结为儿女亲家。二部是否暗地里有联系,预备共同起事,尚未可知。
五公主就是看见这句话,才着急地出宫吧。
“阿香!你去请钟济海,来书房一趟。”
五公主看海枫额头上有汗,应该是被那厚厚的衣裳捂的,走出门去,叫舒泰再找别的衣裳送过来。
“四姐眼看顾不上这些个琐事,你们辛苦些,多跑两趟吧。”
舒泰赶忙答应着去了,五公主重新进去,发现海枫已经热得把斗篷脱掉,只穿着浴袍,坐在椅子上出神。
“四姐,我听佟家的人说,这仗说难打,大渡河天险难以逾越;要说不难,打箭炉叛军最多数千,成不了气候。昨天深夜,兵部加急把折子送进宫,汗阿玛刚看时,并没动气,觉着出兵平叛即可。今早,南书房头一桩,议的就是这件事。”
“我猜猜,又有劝和的?”
“嗯!偏偏有那么几个丧气的,说川藏跟漠西远近相仿。当年打噶尔丹,耗去多少人力物力,差点把国库掏空,仗打赢了,都没讨要回来多少损失。”
“他们不该当大学士,该去当铺里当账房先生。国家大事,还能以财物衡量吗?”
舒泰把衣裳送到,服侍海枫换上了,钟济海,正好也是这个时候到。
她跟五公主如今就跟闺蜜一样,见不上面,三天两头写信。
两个小姑娘见面,岂有不聊天的,海枫哭笑不得,请她们稍微忍忍。
“五妹妹,把她借我用用吧!钟济海,你知不知道,策妄要把女儿嫁给谁?”
“博托洛克吗?她才多大?两岁?三岁?”
“那我换个问法:策妄有没有跟你商量过,把你嫁给和硕特部的人?”
“哦,那还真有!丹衷。他是拉藏鲁贝的儿子,我不愿意,他就没再提起。”
五公主看她俩聊得兴起,也参与进来。
“钟济海,你为什么不愿意?”
“丹衷比我小太多了,要是没记错,今年才五岁吧。”
海枫一遍遍回忆,理藩院按月给她写的简报,终于把一切细碎,最终拼接在一起。
“拉藏鲁贝的兄长,是不是和硕特部的达赖汗?四年前,被下毒害死的那个?”
“对!他是长子,被害以后,他的几个弟弟为争汗位斗得很厉害。我可不敢过去生活,就把提亲回绝了。”
康熙三十五年,在和硕特部,未免发生太多事情了吧!
大汗被杀后,群龙无首,那这次叛乱的打箭炉营官,又是谁推荐出来的呢?
拉藏鲁贝和策妄,绝不是临时起意。
他俩的勾结,应该从噶尔丹大败、策妄真正控制住准噶尔部之后开始。
多布跟她刚刚新婚的时候,曾经对自己说过,他马上,就要把西藏弄到手了。
难道,就是在暗指,拉藏鲁贝吗?
而多布被她逼着收了手,剩下的二人,大概是越想越不甘心,最终决定自己起兵。
西方边陲,此刻滚滚狼烟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