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份“礼物”很快就送到了,比第一份更快,也更轻便。这次只是一个扁平的、看起来颇为朴素的乌木匣子。
霍老太太看着再次被呈上来的匣子,眉头蹙得更紧。
裘德考这是还不死心?她倒要看看,这老狐狸还有什么花样。她示意伙计打开。
匣盖被轻轻掀开。里面没有珠光宝气,只有一卷看起来有些年头的、颜色泛黄的绢帛拓片,被小心地展开铺在匣底。
霍老太太的目光落在拓片的内容上——那是一幅线条古朴的图画,描绘着一个孝子赤裸上身,卧于寒冰之上,只为融化冰层,为生病的母亲求得一尾鲜鲤。
霍老太太那原本还能维持云淡风轻的脸庞,在看清画面的瞬间,如同被最冷的寒风吹过,骤然冰封。
一股难以抑制的寒意和尖锐的痛楚从心底猛地窜起,直冲头顶。
她的瞳孔急剧收缩,捻着佛珠的手猛地攥紧,指节因为用力而泛出青白色,那串冰凉的翡翠仿佛要被她生生捏碎。
“卧冰…求…鲤……”她几乎是咬着牙,一字一顿地挤出这四个字。
每一个字都像是一把冰冷的锥子,狠狠扎在她最脆弱,最敏感的心尖上。
她的女儿!她的霍玲!此刻正不知被困在哪个凶险的未知之地。
裘德考!这个老匹夫!他哪里是送礼?他这是在诛心!
是在用最恶毒的方式提醒她女儿的处境,是在用孝道的名义,赤裸裸地胁迫她这个母亲。
他知道她唯一的软肋就是女儿,却偏要往这软肋上捅刀子。
堂屋里的空气仿佛凝固了。
胖子张大了嘴,大气不敢出,他再迟钝也感觉到了霍老太太身上那股几乎要化为实质的杀气和悲愤。
小哥的目光也牢牢锁在老太太身上,眼神凝重。
霍老太太胸口剧烈起伏了几下,似乎在极力压制着翻腾的怒火和锥心之痛。
她死死地盯着那幅《卧冰求鲤》,眼神复杂到了极点,有愤怒,有屈辱,更有对女儿无尽的担忧。
时间仿佛过了很久,又仿佛只是一瞬。
终于,霍老太太深吸了一口气,那口气息带着微微的颤抖。
她缓缓地,极其缓慢地闭上了眼睛,再睁开时,眼底只剩下近乎绝望的决绝。
她不再看那匣子里的拓片,仿佛那是什么极其污秽的东西。
她的声音响起,比刚才更加沙哑,带着一种玉石俱焚般的平静:
“告诉你老板…我会沿途留下记号,让他的人…进去。”
这句话,每一个字都像是从冰窖里捞出来,沉重而冰冷。
她终究还是屈服了,不是屈服于裘德考的势力,而是屈服于一个母亲对女儿安危的恐惧和无法割舍的爱。
送东西的人似乎早有预料,并未多言,只是恭敬地应了一声。
然后从随身的包里又取出一个包裹严实的油布包,恭敬地放在桌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