农历七月十五,中元节。
乌云遮月,阴风阵阵。青柳村外的破庙里,传出微弱的婴儿啼哭声。老中医毛仁心提着灯笼循声而去,在供桌下发现一个襁褓中的男婴。
婴儿左脸颊有一块暗红色胎记,形如火焰,在灯笼昏黄的光线下显得格外醒目。毛仁心叹了口气,将婴儿抱起,发现襁褓中塞着一张字条:"此子命硬克亲,望善人收养。"
"作孽啊"毛仁心摇摇头,脱下外衣裹紧婴儿,"从今往后,你就叫毛三吧。"
村口的老槐树下,几个纳凉的妇人看见毛仁心抱着婴儿回来,纷纷交头接耳。
"毛大夫捡了个孩子回来?"
"听说是鬼节夜里在破庙发现的,怕不是鬼孩转世"
"嘘,小声点,那孩子脸上有块胎记,我娘说那是阴间烙的印"
毛仁心瞪了她们一眼,妇人们立刻噤声。他紧了紧怀中的婴儿,大步走向村尾的小院。
十八年过去,当年的弃婴己长成清瘦少年。毛三脸上的胎记颜色变淡了些,却依然醒目。他蹲在院子里,正熟练地翻晒着药材。
"三七要摊薄些,当归不能暴晒。"毛仁心拄着拐杖从屋里走出来,银白的胡须随风轻颤,"今天教你辨认鬼针草和还魂草的区别。"
毛三眼睛一亮,立刻凑过去。十八年来,爷爷不仅给了他一个家,还倾囊相授医术。虽然村里孩子都躲着他,叫他"鬼脸毛三",但在爷爷这里,他永远能得到耐心教导。
"鬼针草叶缘有细锯齿,还魂草则是光滑的。"毛仁心指着两株相似的草药,"但最关键是气味。鬼针草有股腥气,还魂草则是清香的。"
毛三认真记下,突然听见院外一阵嘈杂。村长张富贵带着几个村民闯了进来,脸色阴沉。
"毛大夫,我儿子在山上摔断了腿,你快去看看!"张富贵急道,目光扫到毛三时明显皱了皱眉。
毛仁心二话不说,拿起药箱就要出门,却突然踉跄了一下。毛三连忙扶住他:"爷爷,您这几天身子不好,我去吧。"
"你?"张富贵一脸怀疑,"一个毛头小子"
"让他去吧。"毛仁心咳嗽两声,"这孩子得了我真传。"
毛三跟着村民来到张家,只见一个二十出头的青年躺在床上,右腿不自然地扭曲着,己经肿得发亮。毛三摸了摸骨头,沉声道:"胫骨骨折,需要正骨。"
"你能行吗?"张富贵妻子王婶一脸不信任,"要不还是等毛大夫"
毛三没说话,取出一包银针,在青年腿上几个穴位迅速下针。青年惊讶地发现疼痛减轻了大半。接着,毛三手法娴熟地一拉一推,只听"咔"的一声轻响,骨头己经复位。
"夹板固定,外敷接骨膏,内服活血散。"毛三一边包扎一边交代,"三天换一次药,半月后可以试着下地。"
张家人都看呆了。王婶递上一碗糖水,态度明显热络起来:"三啊,没想到你真有本事"
毛三腼腆地笑笑,心里却暖洋洋的。这是他第一次独立行医,能得到认可比什么都重要。
回到家中,毛三兴奋地想向爷爷汇报,却发现老人躺在摇椅上,面色灰白。
"爷爷!"毛三扑过去把脉,心猛地沉了下去——脉象虚弱紊乱,竟是油尽灯枯之兆。
"三儿啊"毛仁心艰难地睁开眼,从怀中掏出一本泛黄的古籍,"我时候到了这本《》传给你"
毛三泪水夺眶而出:"不会的!我能治好您"
"生死有命"毛仁心艰难地喘息着,"记住医者仁心不避鬼神"老人的手突然垂下,再无声息。
"爷爷——!"毛三的哭声响彻小院。
三日后,毛仁心下葬。全村人都来送行,连一首看不起毛三的张富贵也带着儿子前来吊唁。毛三披麻戴孝,跪在坟前久久不起。
夜深人静时,毛三回到空荡荡的家中,翻开了那本《》。扉页上是爷爷熟悉的笔迹:"医者,通阴阳,晓生死。鬼医一脉,悬壶济世,不避鬼神。
爷爷真的死了吗?顺着目光看去,那张摇摇椅仿佛在慢慢的摇晃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