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婆婆眼疾手快,随着法决打出,静室内,烛火微微的稳定了下来。随后马婆婆像是入定般岿然不动。
毛三心口那盏魂灯的光芒稳定而凝练,散发着柔和的白色光晕,驱散着角落的阴影。葛若楠趴在床边,连日来的守护让她疲惫不堪,此刻竟沉沉睡去,但一只手仍紧紧握着毛三冰凉的手指。马婆婆盘坐角落,似睡非睡,气息沉凝。
突然——
床榻上,毛三那紧闭了数日的眼皮,再次剧烈地颤动了一下!这一次,不再是微不可察,而是带着一种挣脱束缚的决然!
紧接着,他长长的睫毛如同蝶翼般缓缓掀开。
眼眸睁开。
那是一双怎样的眼睛?
不再是往日的温润或疲惫,而是如同深潭寒星,幽邃、冰冷,仿佛沉淀了无尽的幽冥死寂。瞳孔深处,一点微弱却无比坚韧的暗银色光芒一闪而逝,那是炼魂境稳固、魂魄历经地府淬炼后的本质蜕变!目光扫过之处,空气似乎都凝滞了几分,带着一种无形的精神压迫感。
“呃…”一声极其轻微、带着干涩沙哑的呻吟从他喉间溢出。
这微小的动静,却如同惊雷般在寂静的室内炸响!
“毛三?!”葛若楠猛地惊醒,抬头看到那双睁开的眼睛,瞬间呆住,随即巨大的狂喜涌上心头,泪水夺眶而出,“你他娘的终于醒了!老娘还以为见不到你了呢,!
马婆婆也瞬间睁开浑浊的双眼,精光内蕴,仔细打量着苏醒的毛三,脸上露出一丝如释重负又带着深深探究的神色:“醒了就好,醒了就好…小子,感觉如何?”
毛三尝试动了动手指,一股源自灵魂深处的虚弱感和身体的沉重感同时传来。但他能清晰地感觉到,与之前濒死状态的天壤之别!内腑的剧痛仍在,却不再有那种随时会崩解的致命感。更重要的是,他的意念!
心念微动。
嗡!
一股无形无质、却凝练如实质的意念瞬间扩散开来!“触微”境的念力,在炼魂境稳固的魂魄支撑下,变得前所未有的敏锐和强大!
静室内的一切纤毫毕现:烛火跳动的每一丝轨迹、空气中漂浮的微尘、葛若楠脸上泪珠滚落的路径、马婆婆体内那如同古树根须般盘踞的奇异能量流…甚至穿透墙壁,“看”到了道观庭院中一名弟子匆匆走过的脚步声、远处山林间夜枭的啼鸣!感知范围扩大了何止十倍!而且,他能轻易分辨出不同能量和情绪的细微波动——葛若楠的狂喜与担忧,马婆婆的欣慰与探究,甚至…体内深处白芷主魂那冰冷而强大的意志!
这,便是稳固炼魂境带来的最首观能力——灵觉通幽,念力凝实!能量、生命、情绪的感知力达到一个全新的层次,念力强度与控制力也大幅提升。若再配合《》的阴煞之力,威力将不可同日而语。
“我…还好。”毛三的声音依旧沙哑虚弱,但吐字清晰,“多谢…师叔…婆婆…救命之恩。”他目光落在葛若楠布满血丝的眼眸和憔悴的脸庞上,心中涌起一股暖流和歉疚。
“醒了就好!醒了就好!”葛若楠抹着眼泪,又哭又笑,“饿不饿?渴不渴?我这就去给你弄吃的!”
“不急。”毛三轻轻摇头,目光转向马婆婆,带着询问。他能感觉到体内白芷主魂的躁动。
就在这时,一个清冷、不容置疑的女声首接在毛三脑海中响起,也清晰地传递给了拥有“心眼”的马婆婆:“毛三,既己苏醒,该履行承诺了。立刻动身,前往白家老宅!”
白芷主魂的声音带着一丝急切和不容置疑的强势。
毛三心中一凛。无损融合…他看向马婆婆,眼神复杂:“婆婆,若楠…我需要去一趟白家老宅。有些事…必须了结。”
葛若楠脸上的笑容僵住了,眼中闪过一丝担忧和不解。马婆婆则深深看了毛三一眼,又仿佛穿透他的身体看到了其内的白芷主魂,缓缓点头:“该来的,躲不掉。去吧,老婆子知道分寸。丫头,你留下,守着道观,等你爹消息。”
葛若楠还想说什么,但看到毛三和马婆婆郑重的神色,最终咬了咬唇,重重点头:“你…小心点。”
夜色未退,毛三在马婆婆的针灸和汤药辅助下,勉强恢复了几分行动力。他拒绝了葛若楠的搀扶,独自一人,脚步虽虚浮却异常坚定地走向那座熟悉的、笼罩在淡淡怨气中的白家老宅。
推开腐朽的大门,院内依旧干净整洁,那株老槐树在夜色下显得格外幽深。一身素白衣裙的白芷(阳世体)静静地站在树下,月光洒在她身上,身影凝实了许多,眼神却带着一丝茫然和本能的警惕,看着走进来的毛三。她能感觉到毛三身上翻天覆地的变化,那股源自魂魄的冰冷威压让她感到不安,但同时,又有一股源自本源的、无法抗拒的亲近感在召唤着她。
“他来了…”白芷主魂的声音在毛三识海响起,带着一丝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放开你的心神戒备,让我来引导。”
毛三深吸一口气,走到阳世白芷面前,看着她那双清澈却又充满执念的眼眸,轻声道:“别怕,是我。还记得我们的约定吗?守护这里…还有,找到真正的‘圆满’。”
阳世白芷茫然地看着他,又疑惑地看向他体内某个位置,仿佛那里有什么在吸引她。
“现在,就是圆满的时刻。”毛三的声音带着一种奇异的安抚力量,他伸出手指,轻轻点向阳世白芷的眉心。指尖之上,一点纯粹由心火魂灯凝聚的、温暖柔和的白光悄然亮起。同时,他体内,白芷主魂的意志也通过毛三的身体,化作一道同样温暖、却蕴含着浩瀚本源气息的意念洪流,顺着毛三的手指,涌向阳世白芷!
“接纳我…我们…本就是一体…”白芷主魂的声音首接在阳世白芷的意识中响起,不再是高高在上的命令,而是带着一种血脉相连的呼唤与承诺,“融合之后,你依旧是你,你的记忆、你的情感、你对这里的守护…都将完整保留!而我,将赋予你掌控自身命运的力量!我们将…真正完整!”
阳世白芷的身体猛地一震!她眼中的茫然迅速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源自灵魂深处的悸动和明悟!那点温暖的心火之光,那浩瀚而亲切的本源呼唤,让她本能地放下了所有戒备。她缓缓闭上双眼,主动敞开了自己的意识核心。
嗡!
两道同源而出、却又因际遇而分离数百年的魂魄本源,在心火之光的桥梁下,在毛三意志的守护中,开始了最本质的融合!
没有惊天动地的异象,只有无声的光影流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