偌大的阎罗殿内,气氛凝重压抑到了极点。无形的力量在暗中交锋、碰撞。阎罗的漠然威压、孟婆的轮回死寂、阿修罗王的狂暴煞气、判官司的怨毒惊惶形成一张巨大而复杂的网,将踏入其中的毛三牢牢笼罩。
毛三顶着这足以碾碎金仙的恐怖压力,一步步走到大殿中央,距离那九幽白骨阶尚有百丈之遥。他停下脚步,微微躬身,不卑不亢:“阳世毛三,见过阎君。”声音在死寂的大殿中回荡,带着一丝昆仑砺炼出的金石之音。
王座之上,那两道血色深渊般的目光微微波动了一下。宏大漠然的声音再次响起,如同万载寒冰摩擦:
“判官笔尖在你手中?”声音听不出喜怒,却带着一种无形的压力,让整个大殿的空气都凝固了几分。
“是。”毛三摊开手掌,那截暗红色的笔尖静静躺卧,散发出独有的法则波动。
嗡!
笔尖出现的瞬间,整个大殿的气息骤然一变!
判官司副判崔珏等人身体猛地一颤,看向笔尖的目光充满了贪婪、渴望与刻骨的怨恨!他们气息剧烈波动,几乎要忍不住扑上来!
阿修罗王罗骞驮眼中暴戾的火焰猛地升腾,他发出一声低沉的、如同闷雷般的冷哼,周身血煞之气翻涌,似乎对这笔尖蕴含的“秩序”力量极为厌恶,又隐隐有一丝觊觎。
孟婆浑浊的眼眸再次抬起,目光落在笔尖上,古井无波的脸上似乎掠过一丝极其细微的涟漪,随即又恢复了死寂。
王座之上,那血色目光凝视着笔尖,沉默了片刻。无形的压力如同实质般压在毛三身上,仿佛要将他每一寸骨骼都碾碎。
“此物从何而来?”阎罗的声音依旧漠然。
“青柳镇城隍,贪心命所献。”毛三如实回答,声音平稳,“言道此乃叩见阎君之投名状。”
“贪心命”阎罗的声音似乎带上了一丝极其细微的嘲弄,那血色目光仿佛穿透了无尽空间,落在了阳间那破败的城隍庙上,“倒是会借花献佛。”他并未追问细节,显然对那城隍的秉性了然于胸。
大殿再次陷入死寂。无形的压力如同潮水般起伏。毛三能清晰地感觉到,王座上的意志正在权衡,在算计。
“投名状”终于,阎罗那宏大的声音再次响起,带着一种掌控一切的漠然,“吾收下了。”
毛三心中微动,但并未放松。他知道,真正的交锋才刚刚开始。
“说说你的要求。”阎罗的声音如同冰冷的铁块砸落,“阳世之人,持吾阴司重器,擅闯森罗殿,所求必不寻常。”
毛三深吸一口气,顶着那如山的压力,抬起头,目光迎向王座深处那两团血色深渊,一字一句,清晰地说道:
“其一,请阎君释放吾妻白芷!”
“其二,允我于奈何桥下,三途川头,借奈何水轮回之力,淬炼己身三年!”
“其三,三年后,若侥幸功成,万流归宗,请阎君出手,以我本源为胚,融三途沉魂铁、忘川石,为我铸本命道器!”
三个要求,如同三道惊雷,狠狠劈在死寂的阎罗殿中!
“放肆!”
“狂妄!”
“找死!”
数声怒喝几乎同时炸响!
判官司副判崔珏脸色铁青,指着毛三,声音因愤怒而尖利:“释放重犯?借奈何水?还要阎君为你炼器?你算什么东西!此乃亵渎阴司法度!罪该万死!”
阿修罗王罗骞驮更是发出一声震耳欲聋的咆哮,暗金色的火焰在他独角上疯狂跳跃,恐怖的煞气如同实质的怒涛席卷向毛三!他身后的战将迦楼舔着骨锯,狞笑道:“小子,不如把你丢进我血渊熔炉,老子亲自给你‘淬炼’!保证比奈何水更‘带劲’!”狂暴的杀意几乎要将毛三撕碎!
孟婆依旧沉默,但那浑浊的眼眸深处,却掠过一丝冰冷的光芒。借奈何水?那地方是她轮回司的核心重地!岂容外人染指?尤其是一个身怀青铜门印记、目的不明的阳世之人!她手中的乌木拐杖微微一顿,一股无形无质、却令人神魂昏沉的“忘”之力悄然弥漫开来,试图扰乱毛三的心神。
唯有王座之上,阎罗沉默依旧。那血色目光如同深渊,将毛三的每一个细微反应都纳入其中。
面对这滔天的怒火与杀意,毛三身体如同标枪般挺首。体内,阎罗印幽光流转,将阿修罗王的狂暴煞气与孟婆的“忘”之侵蚀死死抵住;青铜印沉稳搏动,门户威严气息护持心神;火云印在丹田处散发温润暖意,调和阴阳;白芷渡入的那缕阴力则如同一盏微弱的灯,守护着他灵台最深处的人性清明。西力循环,自成天地,在这森罗殿的恐怖威压下,竟岿然不动!
“阎君!”毛三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昆仑风雪磨砺出的金石之音,压过了殿中的喧嚣,目光如炬,首视王座:
“白芷何罪?!她乃阳世生魂,行医济世,积德行善!被拘于阴曹,无非是因我所累!阴司法度,便是如此不分青红皂白,牵连无辜吗?!”他的质问,带着积压十年的悲愤与力量支撑下的底气,掷地有声!
“奈何水轮回之力,乃天地造化!我非窃取,乃借其力磨砺己身,洗去驳杂,以求大道!若阎君允诺,我愿立下魂契,绝不染指轮回司运转分毫!淬炼之苦,生死自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