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政司的风波如同一锅滚油,非但没有平息之势,反而越烧越旺。
自从严党众人联名弹劾陈恪开始,朝堂上的奏章便如雪片般飞向通政司,将那张紫檀案几堆得摇摇欲坠。
令人玩味的是,不仅与陈恪交好的勋贵纷纷上疏支持,就连素来中立的翰林院清流,乃至张居正这等谨慎之人,都公然表态要求彻查到底。
更有甚者,几位素来以"不党不私"自诩的科道言官,竟也破天荒地站在了陈恪这边。
通政司的官吏们忙得脚不沾地,案牍文书堆积如山。
罗龙文那张常年堆笑的脸,此刻阴沉得能滴出水来。
他站在廊下,望着来来往往的胥吏,手中把玩的核桃几乎要被捏碎。
"去,告诉小阁老。"罗龙文突然转身,对身旁的心腹低声道,"就说。。。风向不对。"
他死死盯着通政司大门外那棵老槐树——曾几何时,严嵩在这朝堂上一呼百应,弹劾谁谁就要掉脑袋。
可如今,面对一个入仕不过三年的毛头小子,竟隐隐有了分庭抗礼之势!
心腹领命而去,罗龙文的目光追随着那个仓皇的背影,直到消失在街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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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城范府,锦衣卫的火把将夜色照得如同白昼。
陈恪大步穿过垂花门,皂靴踏在青石板上发出清脆的声响。
他身后,赵诚正指挥着一队锦衣卫挨个房间搜查,飞鱼服在火光中泛着冷冽的光泽。
"搜!"陈恪一声令下,锦衣卫立刻分散开来,"所有文书、账册、信件,一件不许漏!"
范永魁被两名锦衣卫押着,面色灰败。
他挣扎着抬头,看向陈恪:"伯爷!我范家世代忠良,您不能这样。。。"
陈恪冷笑一声,目光如刀般刮过范永魁那张油腻的脸:"世代忠良?范员外好大的脸面。"他上前一步,压低声音,"你与严家那些勾当,真当无人知晓?"
范永魁浑身一颤,眼中闪过一丝惊恐,随即又强自镇定:"伯爷明鉴,小民只是本分商人,与严阁老从无往来。。。"
"带下去!"陈恪懒得与他废话,挥手示意锦衣卫将人押走。
"伯爷,这范家。。。"赵诚望着眼前雕梁画栋的宅院,声音不自觉地压低,"比您府上还阔气三分。"
陈恪没有答话,目光扫过回廊上精雕细琢的缠枝莲纹,檐角鎏金的仙人走兽,还有庭院中那尊足有两人高的太湖石——这等品相的奇石,便是王府也未必能有。
赵诚心中感慨万千,他看着这些鎏金的门环、汉白玉的栏杆、紫檀木的家具。。。如此巨量的财富,在权力面前仍然是刀俎上的鱼肉,任人予取予夺,毫无还手之力。
正当赵诚出神之际,后脑勺突然挨了一记力道很小的巴掌。
"发什么愣?抄家不是你们锦衣卫拿手好戏?"陈恪的声音带着几分戏谑,眼中却闪着锐利的光,"我可告诉你,别让范永魁再死了,人不能让一道坎绊倒两次。"
赵诚古铜色的脸顿时涨得通红,抱拳道:"伯爷放心!这次属下派了八个心腹日夜轮守,连只苍蝇都飞不进去!"
陈恪微微颔首,突然提高声音:"都听好了!金银细软一概不动,专搜文书账册!谁第一个找到有用的,本伯赏银二百两!"
锦衣卫们闻言,眼中顿时迸发出饿狼般的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