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清晨,陈恪站在靖海伯府门前,深吸一口清冽的空气,舒展了一下因连日劳累而略显僵硬的肩膀。
"姑爷,马车备好了。"阿大牵着枣红马走来,粗犷的脸上带着几分担忧,"您真要走着去?"
陈恪整了整身上的靛青色直裰,这是常乐特意为他准备的常服——上好的杭绸面料,袖口绣着暗纹竹叶,既不失文人风骨,又不会太过招摇。
"不必了。"陈恪摆摆手,接过阿大手中的锦盒,"高师傅不喜张扬,我走着去更显诚意。"
锦盒中是常乐连夜准备的四支湖笔,笔杆选用上等湘妃竹,笔头乃精选紫毫,每一支都价值不菲。
常乐今早还特意嘱咐:"高师傅最重学识,送笔最是妥当,既显学问又不落俗套。"
阿大欲言又止,最终只是低声道:"那姑爷小心些,昨日您大闹工部,怕是已经。。。"
"无妨。"陈恪轻笑,拍了拍阿大的肩膀,"在这京城,还没人敢光天化日对我下手。"
晨雾渐渐散去,街道两旁的店铺陆续开张。
陈恪穿行在熟悉的街巷中,感受着久违的市井气息。
自从封爵拜官后,他已经很少有机会这样漫步街头了。
高府位于城西清远坊,距离靖海伯府不算太远。
陈恪走了一刻钟,转过几条街巷,便看到了那座朴素却不失庄重的宅院。
"这位公子,请问。。。"高府门房是个五十出头的老者,见到陈恪站在门前,连忙上前询问。
待看清来人递上的名帖,老门房顿时变了脸色,腰弯得更低了,"原来是靖海伯!老奴眼拙,竟没认出伯爷。。。"
陈恪温和地笑了笑:"老丈不必多礼。今日休沐,特来拜访高师傅,不知可否通传一声?"
老门房面露难色:"回伯爷的话,老爷一早就出门了,说是去翰墨轩讲学。。。"
"翰墨轩?"陈恪眼前一亮,那是京城有名的书肆,自己当年在翰林院时,常随聂豹、钱德洪等人去那里讲学论道。
老门房见陈恪神色,连忙补充:"老爷说午时前会回来,伯爷若不嫌弃,可在府中等候。。。"
陈恪摇摇头,将手中锦盒递给老门房:"不必了。这是送给高师傅的湖笔,麻烦转交。我直接去翰墨轩寻他便是。"
老门房双手接过锦盒,动作小心翼翼,仿佛捧着什么易碎的珍宝。
他偷眼打量这位传闻中脾气火爆的靖海伯——面容清俊,举止温雅,哪有半分粗鄙模样?
"伯爷放心,老奴一定亲手交给老爷。"门房恭敬道,"老爷常说伯爷是难得的经世之才。。。"
陈恪笑着拱手告辞,转身离去时,听到身后门房小声嘀咕:"都说这位伯爷脾气火爆,我看挺和气的啊。。。"
秋阳渐高,陈恪沿着青石板路缓步而行。翰墨轩在城西文萃坊,还需走上一段。
他正盘算着如何向高拱开口要人,忽然听到身后有人呼唤:
"子恒?"
声音有些迟疑,却又带着几分熟悉。陈恪转身,只见一个身着蓝色直裰的年轻书生站在不远处,正惊讶地望着自己。
"真的是你!"书生快步走近,脸上满是惊喜,"我还以为认错人了!"
陈恪定睛一看,顿时认出了来人——杜衡,当初自己前往严州府时曾搭过他的便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