裕王府书房内,春日的阳光透过雕花窗棂,在青砖地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陈恪端坐在黄花梨圈椅上,手中捧着一册《资治通鉴》,声音不疾不徐:
"故而唐太宗增置进士科,取士不问门第。。。"他的指尖在书页上轻轻一点,"自此寒门子弟亦有晋身之阶。"
裕王朱载坖斜倚在紫檀榻上,杏黄色常服的下摆随意垂落。
他看似在听讲,目光却不时瞟向窗外,显然心不在焉。
"陈师。"裕王突然打断,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腰间玉佩,"父皇此番开恩科,究竟是何用意?"
陈恪的诵读声戛然而止。
他缓缓合上书本,目光扫过裕王略显焦躁的面容。
这位王爷今日第三次问及此事了。
"殿下。"陈恪将书册轻轻放在案几上,声音平静如水,"科举取士,自隋唐以来便是。。。"
"本王不想听这些!"裕王猛地坐直身子,杏黄衣袍带起一阵风,"本王问的是父皇的用意!"
窗外的海棠花被春风吹落几瓣,飘过窗棂,正落在陈恪的袍角上。
他信手拈起花瓣,在指尖轻轻捻动:"殿下可知,这科举最妙之处,便是给了天下读书人一个盼头。"
他抬眸,目光澄澈如泉,"无论出身寒微,只要肯用功,总有金榜题名之日。"
裕王的眉头皱得更紧。
他又被陈恪带偏了——明明问的是嘉靖开恩科的用意,陈恪却跟他扯什么科举的好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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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师!"裕王的声音带着几分恼怒,"本王是在问你。。。"
"殿下。"陈恪突然提高声音,恰到好处地打断,"您可知洪武四年首次会试,取中进士几何?"
裕王被这突如其来的问题噎住,张了张嘴,又悻悻闭上。
他当然不知道,这些细枝末节从来不在他关心范围内。
"一百二十人。"陈恪自问自答,指尖在案几上轻轻一叩,"其中三成出自寒门。"他顿了顿,"若无科举,这些人终其一生,怕也难有出头之日。"
窗外传来一阵清脆的鸟鸣,衬得书房内愈发寂静。
裕王盯着陈恪看了许久,突然泄气般靠回榻上。
他算是看明白了,这位陈师傅今日是铁了心不接他的话茬。
"罢了罢了。"裕王摆摆手,语气中带着几分无奈,"陈师继续讲《通鉴》吧。"
陈恪嘴角微扬,重新翻开书册。他的声音依旧平稳,仿佛方才的争执从未发生。
"贞观七年,太宗增置明经、进士二科。。。"
裕王听着听着,目光渐渐飘向窗外。
那里,几个宫女正陪着李侧妃在庭院散步。
李氏的小腹已微微隆起,在春衫下显出一道柔和的弧度。
想到自己即将为人父,裕王眼中闪过一丝柔和。
无论如何,在子嗣这一项上,他已胜过景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