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恪瞬间了然嘉靖召他前来的真正用意——皇帝需要一个最锋利的矛,一个最坚定的旗手,在殿试这个万众瞩目的舞台上,为新政吹响号角,吸引火力,凝聚共识!
而他陈恪,这个手握实权的靖海伯,正是嘉靖手中那把最合适的刀!
“陛下圣明!”陈恪毫不犹豫,撩袍跪地,声音清朗而坚定,带着一股斩钉截铁的决绝。
“所谓‘节流’,确如陛下所言,不过是痴人说梦!我大明疆域辽阔,人口繁盛,运转如庞然巨轮,所需耗费如山如海。
一味节流,无异于剜肉补疮,非但无益,反伤根本!唯有开源,方是正途!开海通商,利国利民,乃大势所趋,天理昭昭!”
他抬起头,目光灼灼,直视嘉靖:“至于阻力?陛下乃九五之尊,乾坤独断!些许魑魅魍魉,些许陈腐之言,何足道哉?
臣蒙陛下知遇之恩,信重之德,早已将此身许国!
陛下所指,便是臣剑锋所向!纵有千难万险,荆棘遍地,臣亦愿为陛下披荆斩棘,肝脑涂地,在所不辞!此心此志,天地可鉴!”
这番话,陈恪说得掷地有声,情真意切。
没有外人在场,无需表演,这是他发自肺腑的承诺。
他深知嘉靖需要一把锋利且忠心的刀,而他陈恪,甘愿做这把刀,为帝王扫清障碍,实现这利国利民的开海大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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嘉靖看着阶下跪得笔直、眼神炽热如火的陈恪,心中那点因阻力而生的阴霾,仿佛被这赤诚的火焰驱散了不少。
他缓缓起身,踱步至陈恪面前,竟亲自弯腰,伸出略显枯瘦却有力的手,稳稳地将陈恪扶起。
“陈卿……快快请起。”嘉靖的声音温和了许多,带着一丝难得的暖意,“朕知卿忠忱,亦知卿才干。有卿此言,朕心甚慰。”
他拍了拍陈恪的手臂,动作带着长辈对子侄般的亲近,“此事,朕心中有数了。殿试题目,便以‘开源节流’为引,至于如何破题,如何阐述,天下士子自有其才思。朕,拭目以待。”
陈恪顺势起身。
他知道,嘉靖已经下定了决心,开海之事,将借此次殿试,正式提上日程,成为未来国策的重要方向。
而他陈恪,将是这盘大棋中,嘉靖最倚重的那颗棋子。
嘉靖收回手,负手望向窗外,方才的凝重仿佛一扫而空,脸上竟露出一丝难得的轻松笑意。
他话题一转,语气也变得家常起来:“你那小子,陈忱……这几日可还闹腾?”
陈恪微微一怔,随即会意,紧绷的心弦也松弛下来,脸上浮现出真切的笑意:“回陛下,犬子能吃能睡,只是夜里偶有啼哭,扰得内子不得安眠。”
“哈哈哈……”嘉靖闻言,竟开怀大笑起来,笑声在精舍内回荡,带着一种卸下帝王面具后的畅快,“小儿夜啼,此乃天性!”
他眼中闪过一丝追忆,随即又化作深沉的感慨:“陈卿,好生照看。朕赐名‘忱’,便是期许他如你一般,赤忱不改,忠勤体国。此子与朕的皇孙同岁同日同辰,冥冥之中自有天意。若教养有失,朕唯你是问!”
最后一句,虽是带着笑意说出,却自有一股不容置疑的威严。
陈恪再次躬身,郑重道:“陛下隆恩,臣铭感五内!定当竭尽全力,不负陛下所托,将忱儿教养成人,报效朝廷!
精舍内,沉水香依旧袅袅。
方才那关乎国策、暗藏刀锋的君臣奏对,已悄然隐去。
此刻,只剩下帝王对臣子家事的殷殷叮嘱,以及臣子对帝王恩宠的拳拳感念。
这寻常人家的温情,在这波谲云诡的紫禁城深处,在这修道帝王与这位靖海伯之间,显得如此珍贵,又如此……意味深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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