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冰冷的目光,如同实质般落在俺答汗面前那张铺着羊皮的矮案上。
只见他右手微抬,动作快如闪电却又带着一种奇异的韵律。
一枚不起眼的石子裹挟着一封素白信封,如同离弦之箭般脱手而出!
“咻——笃!”
一声轻响!
那石子竟如钉子般,将信封牢牢钉在了俺答汗面前的矮案中央!羊皮桌面微微凹陷,信封边缘微微震颤,如同无声的挑衅!
“放肆!”
“大胆!”
“找死!”
帐内瞬间炸开了锅!几名脾气火爆的部落领勃然大怒,拍案而起,呛啷啷拔出腰间弯刀,雪亮的刀锋直指那使者,眼中杀意沸腾!竟敢在大汗面前如此无礼!简直罪该万死!
刀光映照下,那使者依旧面无表情,甚至连眼皮都没抬一下。他仿佛置身于另一个世界,对周遭的咆哮、刀锋的寒芒视若无睹,目光依旧平静地锁定在那封钉在案上的信上,仿佛在确认它是否钉得足够牢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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俺答汗眼中寒光一闪,抬手制止了暴怒的部下。
他盯着那使者,嘴角扯出一个冰冷的弧度:“明人之中,竟也有你这等硬骨头?倒是少见。”
那使者依旧沉默,仿佛一尊石雕,对俺答汗的“夸赞”置若罔闻。
俺答汗脸上的笑意瞬间消失,眼神变得锐利而危险。他不再多言,伸手拔下那枚石子,拿起信封,撕开封口,抽出信纸。
目光扫过纸面那遒劲有力、锋芒毕露的字迹,俺答汗的脸色,如同草原上的天气,瞬间阴沉下来,继而涨红,最后化为一片铁青!
信的开篇,便是毫不掩饰的辛辣嘲讽:
“俺答汗台鉴:闻贵部自诩草原雄鹰,翱翔九天,睥睨四方。然在本督观之,尔等行径,不过邯郸学步,徒惹人笑耳!遥想汉武雄风,冠军侯霍去病封狼居胥,饮马瀚海,方为真豪杰!尔等今日所为,较之先贤,何异于沐猴而冠,贻笑大方?”
字字如刀,直戳草原民族最引以为傲的武勇根基!更将他们的功业贬低为模仿汉人的拙劣表演!
紧接着,笔锋更毒,直指他们心中神圣不可侵犯的图腾:
“至于尔等奉若神明的成吉思汗,其所谓‘弯弓射雕’、‘鞭挞寰宇’,在本督看来,无非恃强凌弱,屠戮妇孺,行径与流寇无异!此等‘功业’,岂能与煌煌天朝、仁义之师相提并论?尔等奉此等人物为祖,实乃数典忘祖,自甘堕落!”
“数典忘祖”!否定成吉思汗!这已不是嘲讽,而是对草原信仰最恶毒、最彻底的亵渎!是刨根掘墓般的诛心之论!
俺答汗握着信纸的手,指节因用力而白,微微颤抖。
他强压着滔天怒火往下看,信末话锋一转,却带着更深的羞辱:
“然,本钦命督师靖海伯陈恪,念尔虽为化外蛮夷,亦知兵戈,尚存几分蛮勇之气,姑且敬尔三分。
今特下战书:请贵部即刻后撤十里,容我明军拔营出城,列堂堂之阵于旷野!你我两军,光明正大,一决雌雄!望尔等不负‘雄鹰’虚名,切莫行那鸡鸣狗盗、畏畏尾之事,徒令天下英雄耻笑!”
“鸡鸣狗盗”!畏畏尾!
这最后一句,如同点燃火药桶的火星,彻底引爆了俺答汗压抑的怒火!
“砰——!”
俺答汗猛地一掌拍在矮案上!力道之大,震得案上酒碗倾倒,浑浊的马奶酒泼洒在羊皮地图上,洇开一片刺目的污渍!
他霍然起身,须戟张,双目赤红如血,死死盯住那依旧面无表情的使者,声音如同受伤的野兽般嘶吼咆哮:
“狂妄!无知鼠辈!安敢如此羞辱本汗?!你!来送此信,就不怕本汗将你碎尸万段,挫骨扬灰吗?!”
恐怖的威压如同实质般笼罩整个金帐,空气仿佛凝固,几名领下意识地握紧了刀柄,只待大汗一声令下,便将这不知死活的明人剁成肉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