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深潭般的眼眸里只有一抹幽幽翠色,在眼波里晕染开来,天然一股引人遐思之态。
分明屈膝在前,然而脊梁挺直,像是高崖上迎着冷风绽放的塞西莉亚花。
钟离不由轻吸一口气。
空气中,满是风息。
此刻,吟游诗人已不再吟诗高歌,只是发出浅浅低吟。
一贯从容淡定的风,一贯胆大妄为从不屈居人下的风,却会在他身下发出那种声音。
钟离感觉到额头上冒出一阵热汗。
灼热的气息在彼此间传递,像是染指上清风,推至神格的共同陨落。
恍若沉沦梦境,不愿离去。
……
“鲜花赠予美人,自当居于下风。”
曾经的戏言浮现在脑海里,此刻,却像是被赋予了崭新的含义。
像是与方才幽微的梦境重叠,石头碾碎了纯白的花海。
又像是他们曾经在雪地里绘制的那副画作。
在冰消雪融之际,巨石与小花不再分离,热切地交缠,融为一体。
*
些许泛黄的灯光亮起。
钟离将温迪抱起来,放在浴桶里,沉默地为对方擦洗着身子。
清晰可见的是,除去胸前,那本来白皙光滑的脊背上也布满了红色淤痕,像是被一颗咬破的红苹果。
钟离拿起一条素色毛巾,动作温柔地为对方擦着背,神思有些飘忽不定。
“早就说过你应该帮我的。”
懒懒的少年音响起。
钟离回过神来,顿时想起温迪说的是那次猫精作乱后的药浴,想到彼时惊鸿一瞥后转身而过的赧然,不由面色微红,垂下眼眸。
良久,他颔首道:“是,你预料得很准。”
话音落下后,他却发现,自己披着的棕色外衫下有着隐约可见胸膛上的伤痕,像是猫抓过的指甲印。
须臾,钟离从旁边拿来衣衫给温迪披上,接着打开了窗。
白日天光照在少年圆圆的脸上,大约是刚洗过的原因,显得格外水润,莹白里透着鲜红,显得容光焕发。
少年伸了个懒腰,翠色眼眸里带着迷离的水光和初醒的慵懒。
钟离静静地站在他的身后。
修长的指尖穿过垂落的乌发,停顿在发端末梢的翠色上,轻缓地梳理起来。
一阵冬风吹过。
发丝飘摇,拂动在指尖,像是吹醒了美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