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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4章（第2页）

于是他学会了敛去妖气，来到山下的小镇，做一个打杂跑堂的零工，天天在面摊上捧着一碗碗热腾腾的龙须面来来往往。一日的银钱，只勉强够他去打上半壶好酒。

好在他不需要吃人间的食物，山露野果就能让他活得很好，晚上他可以单独住进以前住了百余妖精的洞府，可以僭越地爬上妖主睡过的床。

大概因为主上也曾经睡在上头的缘故，被褥枕芯里都浸着浓烈的药味，但他还是可以清晰地闻到妖主身上独特的桃枝水香。

蜷缩在三尺的石榻上，小妖能睡得很好。

今日他又早起了，给榆树浇过水，施过肥，就端了酒来陪主上，可他刚刚跪下不久，就听到了一阵熟悉的叩叩声，是木头敲打石层发出的动静。

起初他以为是自己的幻觉，但当他看到向小园的时候，他的喉头硬生生地一哽，像是咽下了一块鹅卵石。

他叫道：&ldo;主上……&rdo;

向小园的五官看上去柔和了许多，眼眉间却多了几道纹路，他的掌心磨出了寸厚的茧子，掌纹都已经消失了。

听到声音，向小园侧了侧耳朵，在回忆的角落里捡起了这个已然蒙了尘的声音：&ldo;……你还在？&rdo;

小妖说：&ldo;还在。&rdo;

两个人的对话到此戛然而止，向小园摸到了榆树根下，靠着树坐了很久，才苍白着脸色露出了一个疲惫的浅笑：&ldo;真累。&rdo;

&ldo;我去给您弄些水来……&rdo;

&ldo;不妨事。&rdo;向小园怀抱着他的手杖，动作极轻缓地在那结了无数疮疤的手杖木面上摩挲，&ldo;竟然走回原地来了。&rdo;

小妖说：&ldo;回来了，就不走了吧？&rdo;

向小园歪了歪脑袋：&ldo;不走，我要去哪里找他？&rdo;

小妖看着向小园坐着的地方，不敢开口了。

向小园反问：&ldo;你怎么不走？&rdo;

小妖说：&ldo;我没有地方可以去，何况主上救过我的命。&rdo;

向小园抱着手杖问：&ldo;你觉得，有朝一日他会回来这里吗？&rdo;

小妖又不说话了。

他为自己的卑劣和私心羞红了脸。

向小园说：&ldo;别等了，走吧。&rdo;

小妖摇了摇头，他忘了向小园看不见。

等了半天，向小园没有等到他的答复，便叹了一声：&ldo;下次若是还能看到你就好了。我在世上，大抵只有你看到我而不会想要杀了我了。&rdo;

小妖说：&ldo;你是主上，我是妖主的手下，我怎么会杀你。&rdo;

向小园笑了：&ldo;玩笑话而已，何必这么认真解释。&rdo;

小妖震惊了一把，在他心目里，向小园向来是苦大仇深阴郁可怖的，何曾笑得这样美好温柔过。

但可惜的是向小园看不到自己的模样，在他的记忆里，最后能够看到的就是他双亲的尸首，和他染血的双手。

他甚至没来得及看上何自足一眼。

他扶着树身站起身来：&ldo;我就休息休息，马上走。&rdo;

小妖正在羞愧，自己的被褥和衣裳都搁在主上和妖主的榻上，万一主上要进洞去住该如何是好，可在接触到向小园空洞的双眸时，他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即使他带主上进洞去，主上也是什么都看不到的。

他捏住衣襟，拘束道：&ldo;主上在这里住两天吧？&rdo;

向小园说：&ldo;不了，我若是歇下来一天，他又要离我远一点了。&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