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sp;&esp;她看见那些曾经十分熟悉的面孔,和老了一样,在岁月中添上了不少痕迹。她看着他的老友们,站在他的灵前,沉默凝视,鞠躬默哀,忍了许久的眼泪,终于夺眶而出。
&esp;&esp;有那么一个瞬间,她甚至想冲到了致生面前,去叫醒他。
&esp;&esp;你看,都是谁来了。
&esp;&esp;可这个冲动刚叫喧到她浑身血液奔腾而起时,她忽然冷静了下来。
&esp;&esp;站在这里的所有人,都是为了了致生而来的。
&esp;&esp;他们沉静,肃穆,垂首静立,与昔日的老友正做着最后的道别和惦念。
&esp;&esp;是啊,了致生已经在这了。
&esp;&esp;她擦去眼泪,真诚地替了致生感谢他们的到来。
&esp;&esp;老魏红着眼眶,拍了拍她的肩膀:“节哀。”
&esp;&esp;这么多年过去,当年的小女孩已经长高,不用再像以前那样仰头看着他们。他欣慰之余,又觉遗憾:“我们本来约好,春天过了就来京栖找他喝酒。可他……”
&esp;&esp;他忽然哽咽。
&esp;&esp;了了抿了抿唇,她回想起了致生提起他这些旧友时向往怀念的表情,低下头,艰难地咽下喉间的哽塞:“我爸走之前,还开玩笑说,他死了能让你们重聚一场,就不算白死。他还让你们不用难过,难得大家见面,去喝一杯相聚一下,不要浪费了这个宝贵的机会。”
&esp;&esp;老了和她感慨过,年纪越大,昔日的好友就越是难聚。不是为了家庭,就是为了工作,所有人都有一个两个不得已的理由。他们一起被困在尘世里,不得不跟着这个社会的生存规律周而复始。
&esp;&esp;次数一多,意兴阑珊,除了死亡,便再也难得一聚。
&esp;&esp;时间到了,楼峋来叫她准备出殡。
&esp;&esp;她和老魏他们道过别,去了致生灵前最后磕了三个头,准备送他落葬。
&esp;&esp;院中人影憧憧,千岁和纸花被洒至半空,再洋洋洒洒落至地面。
&esp;&esp;满院纷飞的纸花里,她抱起了致生的骨灰坛,走在队伍的最中央。人群簇拥着她,跟随着她和礼队一起出门。
&esp;&esp;她即将跨过院门时,恍惚间,好像看到了小师父。
&esp;&esp;他站在人群的最后面,远远的,与她对视了一眼。
&esp;&esp;她下意识回过头,去寻找。
&esp;&esp;熙熙攘攘的灵堂前,她被簇拥着,与无数人擦肩而过。
&esp;&esp;回眸的那一眼,就像是晴天里发的一场大梦,朦胧得毫不真实。
&esp;&esp;
&esp;&esp;了致生落葬后,丧事彻底告了一段落。
&esp;&esp;了了原本想搬到墓园的山脚下住上几天,但家中还有事情未了,她不能再像了致生还在时那样,可以随心所欲地放任不管。
&esp;&esp;她结完丧仪的费用,又把收到的奠仪随礼一一做好登记。
&esp;&esp;虽然无奈,但今日来参加丧礼并随礼了的名单她都得记着。以后了家就得由她撑起门面,替了致生维系走动。
&esp;&esp;做完这些,夜色已深。
&esp;&esp;她活动了一下肩颈,先去厅堂给了致生添些长生灯的灯油。
&esp;&esp;连吟枝正在厅堂等她,她像是知道了了一定会来这里一样,等了她一整夜。
&esp;&esp;院外正飘着毛毛细雨,春深时的京栖仍带着冷意,像夏天永远不会到来一样,总游离在寒春与残冬之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