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gin告诉你了任何有关harriet的事情,我都想知道。”他恳求地看着阿斯托利亚,“我与她保持距离就意味着我对她生活中发生的事情会一无所知,而她总能惹上与神秘人有关的麻烦——我只有知道她生活中发生了什么我才能在暗处保护她,我才能——”
阿斯托利亚摇了摇头。
“我不会那么做的。”她柔声说道,“很抱歉,德拉科,如果我这么做了,就等于辜负了gin对我的信任,他愿意告诉我harriet的事情并不是为了你能去保护她,他告诉我是因为他相信我不会告诉第二个人。我很感激你把这些事情告诉我,德拉科,我很乐意聆听你的痛苦,我很乐意为你分担,但我做不到去出卖另一个朋友。很抱歉,我真的很抱歉。”
德拉科呆立在当地,似乎没有料到自己剖心剖肺的告白会得到这样的拒绝。
“我真的很抱歉。”阿斯托利亚不忍去看他脸上的神色,她把写给gin的信塞进了口袋了——也许明天再回来寄吧——便急匆匆地离开了猫头鹰棚屋。
尽管gin的来信写得非常含糊,却仍然能猜得出,小天狼星布莱克入侵霍格沃茨又在追捕中身亡一事,与harriet他们几个的行动有关。
阿斯托利亚是在即将要动身去马尔福家拜访的前一晚收到这封信的。这个暑假的情形不同以往,阿斯托利亚的父母对待去马尔福家的拜访严肃了许多,就好似他们得到了什么内部消息,确定了马尔福家很快就会飞黄腾达,趁早巴结他们才是上策一般,不然也不会让阿斯托利亚和达芙妮回到家还没到一个月,就赶去拜访马尔福家,甚至特意嘱咐两个女孩打扮得漂亮些。阿斯托利亚知道只要问问德拉科,就能得到她父母行为模式转变背后的确切原因,但她也害怕要得知这一点,就得用手上这封信的内容去换取,像和小天狼星大战了一场(阿斯托利亚自己猜测的)导致对方在追捕中被杀这种事,大约就是德拉科希望她从gin口中得到的,关于harriet的情报。
然而第二天,到了马尔福家里,卢修斯·马尔福在客套后说的话却让她大吃一惊,“我的儿子告诉了我一个好消息,”他笑眯眯地对阿斯托利亚的父母说道,“他说他上学期末已经与你们的女儿,阿斯托利亚·格林格拉斯小姐,互诉情愫了——当然啦,我也知道两个孩子现在年纪还小,估计感情也谈不上有多么严肃……但不管怎么说,既然他非常诚恳地向我这个父亲告知了这一点,我也总是该做点什么的。”
阿斯托利亚的父母愕然地望向自己的女儿,似乎不明白这么大的事为什么半个字眼也没从她口中得知,甚至没有从她的举止中看出半分不同。达芙妮张大了嘴巴,脸上半是因为妹妹居然不跟自己提半句话而来的气愤,半是想到自己最好的朋友要是知道了自己的妹妹跟她的心上人在一起后会有什么后果的恐惧,而阿斯托利亚则极力控制着自己的震惊,不动声色地望了德拉科一眼——她敢肯定德拉科这么突然地把这个消息告诉他的父母,突然到了他都没来得及事先跟自己说一声的程度,肯定有他的原因——果然,她从一派冷静的德拉科脸上接收到了一个“见机行事”的眼色,便赶紧低下了头,用一个恰到好处的羞赧笑容掩盖困惑。
“这……”阿斯托利亚的父母没从女儿那儿收到什么反对的信号,也不想让对面坐着的看似?
?乐融融的一家人知道自家孩子居然什么都不跟自己说,也露出了一副“我们早已知悉”的表情,“我们也从阿斯托利亚的来信里得知了这一点呢,”母亲干笑着说,“当然,如果德拉科很严肃地对待这段关系的话,我们也很乐见其成,毕竟——”
达芙妮的手使劲在背后扯了一下阿斯托利亚的衣服,阿斯托利亚只好给了她一个“回家后再跟你说”的眼神,同时瞪了德拉科一眼,随即便看到德拉科几不可察地向他母亲眨了眨眼。阿斯托利亚母亲关于她支持两个纯血家族的孩子在一起,甚至希望他们能够早点成婚的话刚说完,德拉科的母亲就插嘴了,“让这两个孩子去花园里走走吧,我们大人可以谈谈接下来的事情,”她亲切地笑着,然而眼里半分笑意都没有,“快一个月没有见面,他们肯定已经开始想念彼此了。”
没等阿斯托利亚的父母对此说些什么,德拉科便站起身,直接牵起了阿斯托利亚的手,接着便拉着她走出了马尔福家的客厅,一直走到花园里的温室才松开手。阿斯托利亚正想说什么,就看见他锁上了温室的门,像上次他们在猫头鹰棚屋一样,喃喃地念了许多咒语,才转向了她。
“谢谢你的配合,阿斯托利亚,”他的语气很诚恳,“我很抱歉没能给你提前写信打个招呼,我昨天晚上才从小汉格顿回来。”
那一瞬间,阿斯托利亚的思绪滑稽地转向了gin,她也不明白自己怎么会此刻想到了他,想到还不知道该怎么去跟他解释自己突然多了一个男朋友这件事。她艰难地让自己的脑子转了个弯,回到了此刻的现实中,“我不明白,德拉科,为什么——”
“为什么我要声称我跟你在一起了?”德拉科苦涩地笑了起来,“因为这是唯一一个能让harriet远离我的方式。”
阿斯托利亚有些好笑地瞪着他,”我知道你想说什么,“德拉科迅速接着说了下去,”我知道你想说,就为了这么个原因,倒也不必如此大动干戈,甚至一个招呼都不跟你打,就宣布这一点,是不是?“
阿斯托利亚没说什么,既然德拉科连这一点都想到了,想必他已经准备好了一个情理上说得过去的理由。
但在那之后,是久久的沉默,德拉科在温室中的雕花铁椅上坐下,双手抱头,一下子仿佛苍老了二十岁。阿斯托利亚很想过去给他一个拥抱,无关性别,只是一个朋友给予另一个朋友的安慰,但从德拉科身上透出的哀伤是那么沉重,她怀疑一个拥抱可能无济于事,但她仍然在德拉科的脚边坐下了,满屋子静静绽放的花朵,呼吸的树木,从土壤上悄悄爬过的蚂蚁,都无声地陪伴着德拉科。
“我看到他了,阿斯托利亚,他真的回来了。”
不需要更多地解释他是谁,德拉科声音中的颤抖已经揭露了谜底,他的声音压得极低,比一只蜜蜂的细语打大不了多少,听着却如雷鸣般响亮地回荡在整个温室。阿斯托利亚深吸了一口气,不愿让骤然如海啸般涌上心头的恐惧摧毁她表面的平静,“是你父亲把他接回来的?”
德拉科点了点头,“还把他的仆人,虫尾巴,也就是harriet的教父小天狼星被诬陷杀害的那个巫师,送到了他的身边,帮助他重新获得自己的力量。我不得不在短短的几个星期里学会了如何抵抗摄神取念,才没有在见到他的时候露馅。”
回想起自己父母的态度转变,阿斯托利亚的心沉了下去,“你的父亲把这个消息泄露了给了当初那些支持神秘人理论的纯血家族,对不对。”她轻声说道。
德拉科点了点头,“不是全部的事实,但也足以让他们开始忌惮和恐惧马尔福家,决定是要巴结我们还是疏远我们,那些选择巴结的,都会最终成为神秘人的力量。”
“包括我的家人。”阿斯托利亚的这句话音量极轻,德拉科根本没有听到。她闭上眼,感到前所未有的心酸像匕首般刺入心头。与gin通信的这一年来是她人生中至此最快乐的一段时光,她有一个能理解她异类身份,能与她共鸣的朋友,她甚至一度幻想过或许事情并不会那么坏,或许神秘人并不会归来,而有一天,等魔法世界足够开放,等她的父母也放弃了那些腐朽的观念,或许这段友谊能够光明正大的存在。事实证明一切只不过是妄想罢了。她是斯莱特林,他是格兰芬多,这是一个谁都无法改变的事实,足以证明他们处在两个完全不同的世界中。
“所以,你要让harriet知道,你跟她没有任何可能性了。”就像我也要让gin知道,我们不能再继续我们的友谊一样,阿斯托利亚心想。
“是的。”德拉科无力地笑了笑,那哀切仿佛是流入融化的银中的铅,在最终成型的杯子上注入了永恒的灰色痕迹,一辈子也不会从他的脸上消失,“你知道吗?上学期末,是我跟她一起救出实际上是无辜的小天狼星的。那时候她告诉我,不管我会怎么选择,站在隧道的这一头,成为一个不折不扣的斯莱特林,就像我父亲一样,还是站在隧道的另一头,选择与她并肩作战,她都会相信我,相信我一定有理由这么去做。哪怕是此刻,我的父亲亲自迎回了神秘人,即将要成为harriet这辈子的头号死敌,杀死她父母的仇人最得力的手下,成为他复活后通知魔法世界时的二把手,她都仍然相信我有回到正途上的机会,她也愿意给我这个机会。不管我推开她多少次,阿斯托利亚,她都会始终找到机会回到我身边,她不会放弃我,除非我让她相信,我已经爱上了另一个人。”
阿斯托利亚仰着头望着德拉科,他仿佛还说了一些其他的,但她已经没有注意听了,她在思考自己作为一个异类的人生,她在思考自己这件事情中的价值,她在思考自己往后的人生会在一个即将到来的灰暗的世界中成为什么模样,奇怪的是,这些她从未想过的事情在那个下午却如同水晶般透彻,一切未曾到来的未来如同画册般栩栩展开。她从来没有真正见过harriet·potter,没有真正地认识她,要将信念放在一个陌生人身上是很难的,然而,即便如此,即便她相信harriet·potter,相信她是救世主,相信她终有一天会打败卷土重来的神秘人,阿斯托利亚自己的人生轨迹并不会因此得到多大改变。她的父母会选择来到马尔福家而不是明哲保身,就已经证明了他们在即将到来的这场战争中选择了自己的立场,不管他们最终是失败的,还是胜利的那一方,一个异类在格林格拉斯家都是没有活下去的余地的,他们需要的是一个听话的女儿,需要的是一个巩固地位,彰显立场,或者拯救家族的工具。这只能是一个二选一的抉择,要么成为一个格林格拉斯,留下来为家族的存续而贡献自己的价值,要么抛弃这个姓氏,远走他乡,在别处继续作为异类的人生。
“那你的选择呢?”她冷不丁地开口了,她此刻能想到的一切,德拉科应该早就已经想到了。
“我没有选择,我是一个马尔福。”
他的答案就跟她想的一样,这是他们这些纯血家族出身的人面对命运洪流时的无可奈何,即便提前预知了它的到来也无能为力。德拉科即便提前写信告诉了她这一切又如何?她难道还能指望gin在跟着harriet抵抗神秘人的时候,仍然惦记着一个纯血的斯莱特林并给她写上一封信,问问她好不好,而不担忧这封信会落在神秘人的手中,并借此推断出harriet的所在地?在学校他们都尚且要以写信来遮掩彼此之间的友谊,等到立场比学院之别更尖锐的时候,即便gin没有放弃她,她也必须要放弃gin。
她没有想到自己会在这一刻才意识到友谊对她这种异类来说的重要性,有一个能理解她天马行空的奇思妙想,有一个愿意听她说半页纸的废话描述自己的梦境,然后再认真地回信予以解析的朋友的重要性——gin对她而言的重要性。
但是,这个人选是德拉科,是一个能够理解她身为异类的想法的异类,总比别人要更好。
阿斯托利亚悲哀地想着。
德拉科也是她的朋友,不是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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