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炎点了点头,没说什么,他一贯的面无表情,牙郎在他脸上看不出端倪,转眼想看看一旁的小夫郎是什么神情。
一看小夫郎皱着眉,不甚满意的模样。
牙郎摸不准这两位的心思,心里不免打鼓,这铺子难租,好不容易有人来看,早知就提前修葺一下,也不至于这般尴尬。
青木儿看那漏的地方,刚好是摆床的地方,下雨天漏雨漏别的地儿拿个木桶接一接水都还能睡,漏到床上可不成。
而且这间住房小,摆一张床刚好够两个人睡,再放个木柜长桌,就只剩走路的地儿。
住房外头的屋檐下还搭了一张大床,顶上木头棚子遮盖,勉强睡两个人,旁边是木头棚子搭出来的灶房,茅厕在院子最角落,靠墙边有一排垒起的菜地。
“可有水井?”赵炎问。
自打冬天小夫郎的手生过冻疮,他就很很仔细打水这事儿,要是水井离得远,打水不便,洗衣做饭都麻烦。
“您啊,可算是问对了,先前您担心燃火,另一间铺子我不带您二位去,就是因为这儿虽然小了点儿,可自带一个水井,用水方便着呢。”
牙郎带着两人走到搭建的灶房旁边,掀开草席木架,底下就是一口水井。
“这木头棚子可能拆?”青木儿指的是住房外临时搭建的床铺。
“能!自然能!这铺子上一回租的一家五口人,里头住不开,便搭了这棚子。”牙郎说。
青木儿点了点头,转头一看院子后边还有一道木门,木门一开,是一条窄巷子,巷子里头好几个妇人夫郎坐在屋檐下缝补聊天。
几个妇人夫郎见这道门开了,纷纷转头看过去,不等那牙郎把门关上,一位妇人高声说:“哎哟,这间铺子终于有人看了啊!”
青木儿闻言顿了一下,疑惑地看过去,另一位夫郎说:“哟!还是个小哥儿呢。”
“小哥儿啊,夜里可得当心点儿,要我说,换一间铺子租更好。”妇人扬声道。
“都胡说什么呢!”牙郎胡乱挥了挥手,关上门转身,一看两人皱着眉看他,尴尬地笑了笑:“别听他们瞎说。”
“这铺子怎么回事儿?你若不如实说,我们便换一位牙郎去看。”赵炎沉声道。
“倒也没那么邪乎,就是卖烤鸡烤鸭店那一家的相公……欠了点儿钱,本想典当了他婆娘,可赌坊想要他那姑娘小哥儿,一来二去也不知怎的被活活打死了……这死了人,外头就瞎传什么鬼啊邪啊。”
牙郎小心看了他们一眼,说:“不过您二位别担心,那一家子搬走第二日,屋主便请了大师过来驱邪驱了半个月,现下都好了,不晦气!”
青木儿是亲历过谣言传得有多邪乎的人,对这种鬼啊神啊,倒是没那么害怕,不过死过人,的确很晦气。
开铺子就想要个好兆头,别等铺子没开起,就被晦气给挡了。
他看了赵炎一眼,赵炎脸上没任何表情,旁的人看不出端倪,可他对赵炎再了解不过,光是那眉头一提,他就知赵炎心中所想。
赵炎和小夫郎对视一眼,转过头问牙郎:“这处铺子,多少钱一年?”
“我瞧您二位真心想租,便说个实价,一年十两。”牙郎压低声音道:“屋主也是没法子了,往年都是十八两一年呢。”
十两确实低,按理说这条街市如此热闹,最少也得十五两一年,也就是死过人,才被迫压了价。
牙郎见他们犹豫,心里也着急,这屋子再租不出去,就得烂在手里,屋主愁得天天上门唉声叹气,他们掌柜的天天催,可这死过人的铺子,哪个敢租?
好不容易来了个问价的,他想了想一咬牙,说:“您二位要是租五年,还能再少三两,这屋顶修缮院子除草拆木头棚子,我们牙行包了,如何?”
赵炎沉吟片刻,“成,就这间。”
他一打铁铺子,全是明火,鬼邪最怕的就是火,这点子晦气他没放在眼里。
再说了,以前村里头年年过冬都死人,那屋子一空就有人住进去,也就是县里头有钱的人多一些,有得选自然不愿选死过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