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放笑了笑,手指重新摁上玻璃,把路识卿的名字写完。
写到最后,陈放原本把那一竖拉得笔直,却被路识卿故意坏心眼地用指尖一挡,偏了个弧度出去。陈放的手指下意识躲,反倒被路识卿追着,俩人的指尖在布满水汽的玻璃上打闹追逐,在两个名字旁边留下一串歪歪扭扭的指印。
“你这人,刚刚还说我幼稚,你看看自己现在的所作所为。”陈放的手被路识卿握住后,偏着脑袋,好像在嗔怪。
“我没说过自己不幼稚,证据确凿的情况下我可以承认。”路识卿把陈放的手包在掌心里,透过玻璃窗上的痕迹看外面,“天都黑了,跨海大桥又亮灯了。”
“嗯,都挺晚了。”陈放喃喃地说。
“我靠,你晚上是不是还得打工呢?”路识卿怕陈放因为自己耽误事儿,心里咯噔一下。
“我请的是一整天的假,晚上可以不去。”陈放很淡定地回答。
“噢。”路识卿放下心来,顿了顿,“那晚上我送你回家?”
“自行车我锁在大门外的车棚里。”陈放说。
“那,什么时候走啊?现在?”路识卿问。
“都行。”陈放答。
“啊,都行啊,那都行的话……”路识卿念叨着,这个答案指代的范围太过广泛,又太过随意,好像决定权被交到了他的手上。
没有指定确切的时间,可他看见陈放已经找出自己的外套,拎着衣领在半空中抖落了两下。
这就要走吗?现在?
不行。
“要不今晚别走了。”路识卿说。
他突然想到,既然是“都行”的话,明早应该也是可以的。
“什么?”陈放提着衣领的手悬在半空。
“今晚别走了。”路识卿把陈放手里的衣服拽过来,搭在椅子靠背上,顿了顿,“寝室的床,也挺大的。”
话出口的时候,路识卿突然觉得自己有点不要脸。
他不可避免地想到,今晚不让陈放走,意味着留陈放过夜,意味着和陈放一起度过黑咕隆咚的整个晚上,在私密到只有他们两个人的空间里,在最靠近彼此的范围内,睡觉。
睡觉又怎么了,这世界上哪有不睡觉的人?不就是躺在床上,闭着眼睛,然后失去意识,等着第二天自然醒,这是件再正常不过的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