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便什么也没说,再度低下头去。谢断云看了一眼他们手上的动作,眼中闪过一丝赞许。
“谢捕头,这边走。”徐生带着他走向了存储药材的房间。前厅存放的那些种类并不丰富,医馆真正重要的商品,其实是在这里。房间中立着数个药柜,清扫得十分干净。
谢断云方才诊断时十分主动,现下却是背着身,站在门外。徐生知道他是为了避嫌,也不好多说什么。
“说起来,满春院……”徐生一边找药,一边低声念着这个名字,带着探究看向谢断云。
谢断云背对着他,斗笠压得很低,声音也显得有些缥缈:“……在那种地方,也算得上一处颇为‘雅致’的去处,招待的多是些附庸风雅的富商或有些体面的文人。”
他语气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讥诮。身为捕头的他,对于这些腌臜之地,也颇有了解,
“……但也只是青楼而已。听闻其产业不止京城,南方几处繁华之地亦有分支。在这行当里,算得上树大根深。”
徐生默然。树大根深又如何?即便是这样“高端”的地方,那些倚栏卖笑的女子,在权贵眼中,依旧是随时可以丢弃、打杀的商品。
他知道在古代,底层人民生活得有多痛苦。知道这样被迫卖身之人,有多悲惨。
但直到此时,那些痛苦、悲惨与无声的哀嚎,才透过令仪的讲述,她单薄的身影和绝望的眼神,向徐生掀开了一角。
他走到药柜前,借着昏暗的光线,手指快地在熟悉的位置划过。看病他仍然是半吊子水平,但是抓药已经是融会贯通。
退热的柴胡、黄芩……全都是烂熟于心的药材。
除了这些……徐生在房间最深处的药柜停留片刻。拉开柜子,他的手指在角落里一个不起眼的小木匣上停顿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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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里面,存放着医馆最珍贵的、蕴含着远这个时代知识的药品,被小心地装在不起眼的青瓷小瓶里。
叶鹤眠对他说过,如有紧急情况,可以随意取用。
现在应该算是吧。
毕竟——人命平等,无关身份高低。这也是叶鹤眠说过的话。
徐生打开匣子,取出一瓶,冰凉的瓷瓶硌着他的掌心,转身出门。
谢断云听见他的脚步声,转过身来,眼神在他手上握着的瓷瓶上停留了一瞬,道:“这是……”
“用此药或许能治玉娇姑娘的高热。”徐生道,“不过,额,此药制造过程复杂,医馆里也只有几瓶而已。”
谢断云声音里带着一丝佩服:“徐大夫真是医者仁心。”
“求您别叫我徐大夫……”徐生有点胃疼,“叫我徐生就行。”
回到前堂,令仪正焦急地等待着,眼中满是希冀。
徐生将配好的几包药递给她,沉声道:“令仪姑娘,这些是退热清心、固本培元的药,务必尽快煎服。但……”
他看着少女瞬间又紧张起来的脸。“玉娇姑娘病情复杂凶险,仅凭口述症状,恐难对症下药。为稳妥计,最好……能让我们亲自上门诊视一番。”
手中这药,用起来必须得小心。徐生也是第一次操作,有些没把握。
令仪脸上顿时血色尽褪,眼中充满了恐惧:“不……不行!院里……”
楚怀寒道:“放心,不会有人敢拦的。”
她的手摸在剑柄之上。
“无妨。”谢断云开口,声音带着安抚。他抬手,将头上那顶斗笠,向下压得更深了些,几乎完全隐去了他的面具。“我也随你去。”
令仪似乎这才想起来——眼前的这个人,不只是一位医术高明的大夫。
他还是六扇门总捕,谢断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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