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千嶂像是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跌跌撞撞地冲出雅间,拨开拥挤的人群,朝着那道白衣身影狂奔而去。
“林道长!林道长留步!”他气喘吁吁地拦住林清砚,声音因急切和恐惧而变调,“他们……他们说的可是真的?那个姓徐的混账东西,他真的……?”
林清砚停下脚步,目光平静地落在他那张因嫉妒而扭曲的脸上,声音清冷:“徐公子的确高中会元。”
亲耳从林清砚口中得到确认,王千嶂心底最后一丝自欺欺人的侥幸也如同泡沫般“啪”地碎裂,消失得无影无踪。
“怎么可能!!”他猛地揪住自己的头发,发出阵阵低吼,面目狰狞,简直宛如野兽。
“那个废物!那个穷酸书生!他哪来的文采?哪来的本事?!”
“当初在诗会上,让他当场写首诗,他磨蹭半天连个屁都放不出来!这种货色,这种货色……怎么可能考得上会元?!他连给我提鞋都不配!”
“……王公子,请莫要胡说。”林清砚清冷的眸子清晰地映照出他状似疯狂,嫉恨噬心的丑态,“徐公子若无真才实学,如何能高中魁首?你难不成要污蔑他在会试中舞弊吗?”
“……舞弊……对,没错!”王千嶂仿佛抓到了救命稻草,双眼骤然爆发出狂喜的光芒,整个人都因这个念头而激动得颤抖起来,“他一定是作弊了!绝对是!除了作弊,他那种货色怎么可能考到会元?定是用了什么见不得光的下作手段!”
他用力握紧拳头,高兴道:“也只有是作弊,才可能拿到这个成绩!”
此时,驱动王千嶂的是熊熊怒火、与嫉妒。
什么后果,什么体面,统统被他抛到了九霄云外,理智被烧得一干二净。
虽说此人原本也没有多少理智。
只是此刻,无边无际的嫉妒与愤怒,令他做出了一个决定。
一个将来会让他无比后悔的决定。
“我要举报!我要去告发!告发徐生这个卑贱小人胆大包天,在科举会试中舞弊!!”王千嶂几乎是嘶吼着喊出这句话,声音尖利刺耳,引得周围路人纷纷侧目。
林清砚垂下眼眸,面无表情地转身离去。独留王千嶂在原地自言自语,哈哈大笑。
王千嶂才干拿不出手,但身家背景是很拿得出手的。
是以,当日便有人上书皇帝,请求彻查徐生于会试作弊一事。他们手中虽无半点真凭实据,但凭着颠倒黑白、穿凿附会的本事,硬是说得煞有介事:
徐生此人,在来京城之前寂籍无名。在其家乡凉州、乃至平凉府,唯一一次声名鹊起,便是因作了一首诗词,被大加赞赏,可是除此之外呢?其他的诗词、文章,竟全然没有流传。到了京城之后,虽说渐渐闯出名气,可竟然也全都是因为诗词!
此等表现,与其会元的才名,严重不符。恐怕那些诗词,并非其本人所作,而是重金请人捉刀代笔。
此外,能于天下才俊云集的会试中独占鳌头,高中会元者,此前岂能如此平凡?就算他喜欢低调,那为何乡试成绩却平平无奇?
难道说乡试的难度,比会试还要高么?他家乡凉州一州一府之地的才子水平,竟比全大齐的举子还要高?
如此这般,配以激昂的语气,似乎还真有了些样子。
加之科举舞弊,本就是极其严重的事件。
徐生便这样,还没来得及庆祝考中会元,便被带进了刑狱。
此刻,他独自一人坐在狭窄囚室冰冷的石床上,四周是散发着霉味和淡淡血腥气的厚重石壁,远处隐约传来不知是呻吟还是惨叫的模糊声响,在这死寂的黑暗中显得格外瘆人。
纵使徐生本人并未遭到任何刑罚,却并未因此松了口气。
……他只觉得恍如隔世。
昨天看到自己名字时,那份放松而喜悦的心情,似乎已经迅速褪去了。
那时,他还朦朦胧胧地想着,一定要好好嘲笑一下王千嶂。
结果此时,仅仅隔了一日,他便身陷囹圄。
巨大的落差感,令他心中无比茫然。
此时此刻,唯一能给予些许安慰的,也只有论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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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农民】:唉我去,这家伙输不起啊我靠!输不起!
【8-才人】:他要是输得起,一开始就不会因为那种小事和新人杠上啦。
【4-女侠】:早知如此,当初就揍得狠一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