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照之下,一人拎着野鸡,一人背着肥鱼,缓缓往回走。
柳棠华性子活泼,一路上喋喋不休,将她在凉州的趣事抖了个干净。
男人偶尔搭几句,大多数时候,只静静地看着她手舞足蹈,开怀大笑。
临别之际,柳棠华叫住男人,“我叫柳棠华,你叫什么?”
男人犹豫片刻,本不想回答,可一低头看到柳棠华笑盈盈的一张脸,一双亮晶晶的圆圆的眼睛,天真中带着真诚,脱口道:“刘九生。”
“刘九生。”柳棠华默默重复着。
刘九生自嘲一笑,“九死一生,不是什么好名字。”
柳棠华摇头道:“怎么不是好名字,九死一生,最终不还是个生字。九死过后,便是大福。这个名字,贵气得很呢!”
刘九生被她的一番解说逗得大笑,“姑娘真是一张巧嘴。”
柳棠华歪头一笑,“我兄长常说,否极泰来,姐姐也说,日日常新。你这么厉害,将来一定会大有作为。”
刘九生自出生便漂泊无依,烂泥里讨生活,短短十七年,尝尽世间冷暖。莫说如此娇俏的贵女,便是寻常人家的女子,都未必肯多看他一眼。
他心上蓦地生出一丝柔情,温言道:“多谢姑娘吉言,天色将晚,姑娘早些回吧。”
柳棠华盯着他手里的野鸡看了会,又看了看他破烂的袖口,抬手从袖中掏出一个荷包来。
“方才看你捉鱼我就知道,没有我的诱饵,你也能猎到这只野鸡。这两条鱼,算我买的。”
刘九生一愣,并没有去接。
柳棠华看他有些犹豫,一把拉过他的衣袖,将荷包塞进他手里。
不等他拒绝,柳棠华便跳着跑开,朝着他挥手,“明日我还去猎野鸡,你若是也去,记得找我啊。”
刘九生盯着柳棠华的背影,看着她背着个小背篓,像个小兔子一蹦一跳,直到她身影消失,才晃过神。
他垂下头,看着手中的荷包,一枝海棠将开未开,花叶娇柔却又不乏生机。
他嘴角不觉一笑,将荷包揣进怀里,转身离去。
……
转眼已是四月底。
这日,屋外起了风,一阵叮叮当当的惊鹊铃响过,樱桃树上一簇簇微红的小果子随风晃动,光影摇曳在石阶上。
廊下小憩的贺玄度缓缓睁开眼,盯着那些红色的果子,忍不住又想起了柳舜华。
已是黄昏,柳舜华今日大约是不会来了。
风中已有几分燥热,吹得贺玄度心烦意乱,忍不住揉着额头,愈发觉得无聊。
“又不肯好好吃药。”
娇柔的嗓音带着几分嗔怪,穿过曲折的回廊,飘了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