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宝在贺玄晖屋内守了一夜,见他醒来,兴奋不已。
“大公子,您终于醒了?”
贺玄晖穿上衣袍,问道:“少夫人是不是还在气?”
丁宝莫名道:“哪个少夫人,生什么生气?”
“容暄弄坏她的马车,她气冲冲找来,怎么可能这么快消气。我不是跟你说过,要让你多加留意,怎么全当耳旁风。”
贺玄晖想了想,又道:“西竹院寒凉,眼下又是冬日,你去送一些上好的木炭给到妙灵。”
丁宝吓坏了,公子这怎么又开始胡言乱语了。
“公子,您尚未娶妻,哪来的少夫人?”
贺玄晖眼神空洞,一脸茫然。
他明明娶了柳舜华进门,她前两日还在同他争吵,一气之下搬到西竹院。
这怎么可能?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
他头疼欲裂,推门便往西竹院跑去。
寒风似刀,切过破败的屋檐,刮下一层薄雪,簌簌落在青石阶上。
阶缝里钻出的几丛枯草,茎叶蜷曲,早已冻得发脆,风一吹便折断在雪里。
院墙坍了小半截,露出斑驳的砖石。正屋的窗纸已破,残存的碎片在风中飘荡,发出沙沙的呜咽。檐下悬着一盏褪色的旧灯笼,骨架歪斜,糊纸泛黄,被风撕开一道裂口,摇摇欲坠。
“彰儿,你怎么跑到这来了?”程氏急匆匆跑来。
贺玄晖看着程氏,双目通红,“母亲,柳舜华她人呢,她是不是……是不是已经死了?”
程氏一听到柳舜华,咬牙切齿,“若是死了便好了!她同贺宁那小崽子狼狈为奸,一对贼夫妻。”
刹那间,纷乱的记忆如潮水翻涌,无数碎片在脑海中碰撞、拼合。
待思绪浪潮平息,两幅画面如刀刻般清晰:
冲天火光中,柳舜华裙摆飞扬,她满脸决绝,义无反顾地奔向火海。
相府门前,红绸高悬,火盆里的炭火噼啪作响,贺玄度牵着她的手稳稳跨过。
两团火,隔着生死悲喜,将他与柳舜华生生分开。
柳舜华忘了他,她嫁给了别人!
看着残破的院落,他肩膀剧烈抖动,突然狂笑起来,笑声越来越响,越来越尖锐,仿佛要将他两世的悲凉都笑尽。
他都已经放弃了,为什么偏偏要让他记起?为什么偏偏是这个时候?
他如何能甘心!
程氏上前拉住他的手,颤抖道:“儿啊,你怎么了?”
贺玄晖闭上眼,缓缓拉开她的手,“母亲,我累了,要回去歇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