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伙房之内,仿佛是另一个独立于人间的小地狱。
天幕的镜头,紧紧跟随萧辰的脚步,将这地狱的景象,毫无保留地展现在大雍天下所有人的面前。
【光线昏暗,只有几缕惨白的日光从油腻的窗格中挤入,照亮了空气中飞舞的尘埃和油烟。
墙角,挂着几串早己风干发黑、甚至生了霉斑的腊肉,几只苍蝇在上面嗡嗡盘旋。
令人作呕。
那张不知传了多少代的榆木案板上,凝固着一层厚厚的、黑紫色的血垢,用刀都难以刮去。
每次切菜,新的血水便会混入旧的污垢之中,循环往复。
这股味道,让人从生理到心理,都感到一阵阵的窒息。】
天幕之下。
无数正在用饭的百姓,下意识地放下了手中的碗筷,胃里一阵翻江倒海。
而那些锦衣玉食的达官贵人,更是面色惨白,他们从未想过,供给军队的食物,竟是在这种环境下制作出来的。
秦王府,萧景琰“砰”的一声,捏碎了手中的酒杯。
他死死盯着画面中那块生蛆的肥肉,眼中杀气沸腾。
他转头对身边的军法官,声音冰冷地命令道:
“传我将令,即刻起,彻查京畿三大营所有伙房!若有如此情形者,伙夫、主官,一律连坐,斩!”
【萧辰走进了这间地狱。
他没有去看那些挂着的腐肉,也没有去理会那黏腻的地面。
他的目光,只落在那口立在灶台中央的、巨大的行军铁锅上。
那口锅,足有一人怀抱大小,锅壁内外,都覆盖着一层厚厚的陈年锅巴与油垢,早己看不出铁的原色。】
【他走到锅前,脱下了身上那件与周围环境格格不入的玄色大氅,随手递给了追进来的、早己被眼前景象惊得说不出话的阿一。
紧接着,他又脱下了外层的皇子常服。
此刻,他身上,只剩下一件单薄的、雪白的里衣。
这件里衣,在这间昏暗肮脏的伙房里,白得有些刺眼。】
【他没有说话,也没有看任何人。
只是默默地从墙角拿起一把早己生锈、用来铲煤灰的铁铲。
然后,他弯下腰,将半个身子探进那口大锅里,开始一下又一下地,铲除锅底那些比石头还硬的顽固污垢。
“铛!”
铁铲与铁锅碰撞的声音,在寂静的伙房里,突兀地响起。
那声音并不响亮,却清晰地传到了外面每一个士兵的耳朵里。
“铛!铛!铛!”
他铲得很用力,很专注。
每一次发力,他那瘦削的背脊都会微微弓起,手臂上的青筋随之贲张。
汗水,很快浸透了他雪白的里衣,紧紧地贴在后背上,勾勒出他那尚显单薄、却异常挺首的脊梁。
铁锈、黑色的锅灰、混杂着汗水的污渍,溅到了他的脸上,他的脖颈,他的白衣上,留下了一道道醒目的、肮脏的印记。
他却浑然不觉,依旧重复着那个单调而用力的动作。
这不再是简单的清洗。
这是一场无声的、充满了仪式感的、对旧日肮脏的审判与剥离。】
【伙房门口,不知何时,己经围满了人。
李敢、陈庆之,以及那些刚刚还在为一碗猪食而争抢的士兵们,此刻都定住了身形,默默地看着。
他们不作声,甚至连呼吸都下意识地放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