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连几日,她沉默了许多。
夜晚,魏英趁着巡逻的间隙,偷偷给她送来一块藏在怀里的干粮,低声道:
“殿下,您受苦了。再忍忍,等属下找到机会”
然而,迎接她的,不是预想中的欣慰或期盼,而是一片冰冷的沉默。
萧茗月没有去接那块麦饼,她的目光仿佛穿透了破旧的帐篷,落在了外面那几堆巨大的篝火上。
那里,结束了一天劳作的流民们正围坐在一起,脸上虽然带着疲惫,却在七嘴八舌地讨论着明日的工分和春耕的计划。
那气氛,是她从未见过的充满希望的嘈杂。
“殿下?”魏英不解地轻唤了一声。
萧茗月这才缓缓收回目光,她没有接魏英的话,反而问了一个毫不相干的问题:
“魏英,你还记得当年在宫里,我是如何收服内务府那个张总管的吗?”
魏英一愣,不明白殿下为何突然提起旧事,但还是恭敬地回答:
“属下记得。
您先是抓住了他外甥在外面赌钱的把柄,
然后又许诺帮他在户部谋个肥缺,恩威并施,不出半月,他便对您俯首帖耳。”
“是啊。”萧茗月自嘲道,
“威逼、利诱我过去以为,这便是驭人之术的极致。”
“可你看看外面那些人。”
“九弟没有抓任何人的把柄,也没有许诺任何一个人高官厚禄。
他只是给了他们一套规矩和一碗看得见的肉汤。”
“可这些人他们对九弟,比张总管看我的眼神,要虔诚得多。”
她终于转过头,看着魏英那张写满困惑的脸,声音里没有了往日的威严,只剩下深深的迷茫。
“我看不懂。”
“魏英,我看不懂他这套规矩。
在找到它的破绽,或者彻底理解它之前,我哪里也不去。”
说完,她便不再言语。
从那天起,她不再去计算工分,也不再去冷眼旁观。
她会下意识地观察孙寡妇,看着她在众人的帮衬下,一边照顾着日渐康复的孩子,一边拼命地做着针线活,试图为小组多挣回哪怕半个工分。
萧茗月发现,自己那套源于宫廷的、非黑即白的权谋逻辑,在这里失效了。
她开始被迫去理解她从未接触过的“道理”——一种笨拙、粗糙,却又坚韧无比的集体主义。
但在她内心深处,那份源于皇室出身和顶级教育的骄傲依然存在。
她认为,这种基于底层互助的体系,虽然温暖,但必然是低效和愚蠢的。
她从一个“体系无人性”的审判者,变成了一个等待着体系暴露“智力缺陷”的观察者。
而这个“缺陷”,也很快主动送上了门。
当那本名为《“金穗三号”抗旱粟米栽培法(试行)》的小册子被下发到第七生产组时,
营地里爆发出震天的欢呼。
那上面“亩产增收一成”的承诺,让所有人都为之疯狂。
然而,这火焰很快就被一瓢冷水浇得几近熄灭。
“待水温升至‘指入微烫,尚能忍耐三息’之时,速将粟米种倒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