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奔出门,拽住在外透气的管事,要他快马加鞭赶回。
许是他的目光太过凶烈,管事竟顺应。
回了府宅,他揪住每一个路过的下人追问父亲所在。
他要找到爹。
爹一定不会坐视不理。
定能给他一个清明的交待。
终在书房寻得。
可季应奇,却忽然挡了他的去路。
季应奇表情喜奋,“听说那个大贱种死了,真的假的?”
他只觉血腥气从喉咙漫出,但死咬着不愿迸发,只从唇齿挤出破碎字句,“让开,我要见爹!”
“见爹?你不会以为,爹哄了你两日,就真是拿你当宝吧。”季应奇嗤笑,忽然凑近,低声在他耳边说:“告诉你,之所以找回你,是因为大师算了,本少爷命里有一劫。
唯有将这厄运,移到亲族身上不可。
是爹提出的将你找回,因为族里的旁人,他一个也不舍得。
不然你以为,我娘她连大贱种都不让上门,还能好心收留你这个小贱种?
他哄你,不过是怕你有个三长两短,没法替我挡灾。”
季应奇一推他,冷冷道:“季有然,你就是本少爷的柏奚小人,早晚有一天,你是要替本少爷去死的。”
“为什么,你还活着!”
身后有东西砸碎在地上的声音。
仍是在这书房门前,近二十年后的季有然回头。
从一边拱门走出的女人,依旧那副端丽妆扮,只是皱纹悄然攀在眼侧脸颊。
此刻却是面色苍白,胸口剧烈起伏,仿佛看到了什么令她出离愤恨之物。
原本挎在臂弯的精美食盒也摔破在了地上。
“夫人。”季有然仿佛没听见这句恶毒之语,面色平静地行礼。
来人正是他父亲的正妻,季夫人李明华。
季夫人快步踱来,鬓间珠串脆响。
一把揪住了他的衣襟,声音颤抖:“为什么,为什么我的儿子死了,而你却活着!”
季有然有些讽刺地挑起唇角,又很快压制,“夫人的话,我怎么听不懂。”
季夫人又近了些,切齿道:“你明明,应该替他去死的!”
“夫人,您是说,我应该在那闹市街头,把脖子伸到铡刀下,替您儿子拦住?”季有然探颈,压低了声音:“当年那大师算的实在有失准头,改天我给夫人再介绍两个。”
他的声音很慢,每一个字,都磨得季夫人呼吸更窒一拍。
随后,他将衣襟从季夫人手中抽出,又从内里拿出一块拍子。
慢条斯理叠起,毕恭毕敬塞进季夫人手里。
“我穿着这身衣服,进了验尸房,亲自摸了他的尸骨,保不齐有点什么汤汤水水的沾上,夫人摸了我,脏,快擦擦。”
季夫人喉间挤出一声凄鸣,摇摇欲坠。
身后的贴身婢女连忙搀扶,轻声哄劝着:“夫人,奴婢扶您回房休息吧。”
“不!”季夫人一把甩开她,神色忽然变得有些迷离,口中呢喃叨念:“我还要给我的奇儿去送些吃食,他上路的时候就孤零零一人,每晚他吃不到我亲手煮的糯圆,是不肯睡的。”
仿佛一切激烈情绪都被抹除。
婢女一时有些无措。
“没眼色的丫头,愣着干嘛,食盒都碎了,还不赶紧陪夫人去小厨房,重新再熬!”不知何时出现的管事季铎清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