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在那个即便梦魇中也不愿回的夜,周身尽是游走的松明火把。
光束正中的人,也是这般跪着,腰背笔挺不肯折。
但她目光并不是这般坦澈,而是彻骨的绝望,是入髓的恨意。
他甚至不敢与之相视。
直到急令命他进宫,他几乎带着逃避而去。
若当时他知,那一走便是永别。
哪怕违命当诛,他也定要守在那方宅院间。
于是,在多日后,这样一个女孩跪在自己面前,他究竟在想谁。
“二位大人怎么不点灯?”从夏临房中走出的长福差点被横斜的凳条绊倒,惊呼一声,将二人神智唤回。
“苏掌柜说去取灯了。”沈砚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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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昭并没有拿灯。
她背靠在厅门外。
用力地喘息,似一条被甩在沙岸的鱼。
叶姑娘与自己命理相依。
沈砚曾冷眼旁观自己堕入深渊。
却又伸出援手拉住即将堕渊的叶姑娘。
而叶姑娘行了一段艰难之路,陈尸永眠。
自己却自尸堆中惊醒,扒开通路,从此踽踽独行。
她二人如首尾相接的圆环。
那个本应最懂自己之人,如今却再无法开口。
亦无法给予自己想问的答案。
她们似立于月下深潭的实景与孤影。
同向而行,却渐行渐远。
她的一腔惺惺相惜,仅能化为双倍的痛彻心扉倒灌。
她抬首,明月高悬,却独不照她,唯有暗影森森。
苏昭不多时回来,长福已给厅堂掌了灯。
一灯摇曳,与散入的月影交错,驱散阴霾。
季有然望了望已攀三竿的月亮道:“差不多该出发了。”
苏昭看了看沈砚那一身官袍,唤长福找出一套便衣。
“委屈大人。”苏昭简言道。
“是我应多谢苏掌柜。”沈砚笑道,随即去一旁房间换下。
苏昭亦趁此空隙回房梳画。
铜镜中影影绰绰映进半个躲藏门边的身影。
苏昭扬声:“进来吧。”
尤松意意迟迟。
苏昭回头,她对男子婆妈耐性有限,对女子却好性万分,又冲尤松招招手。
这下尤松终于踏了进来,站定苏昭身前,张了张嘴,却未置一言,反手夺过苏昭手里的梳子,一下一下小心替她盘起了发。
苏昭几分好笑,“小尤姑娘,你特意来,就是想替我梳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