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几日一场大雨之后,更是软和不少,城上守军,趁着夜色垂绳而下,用碎石大木填补了一些,但是并没有完全补上。
这个时候,又被流民们发疯一般地朝外开挖。
每个人都滚得泥猴也似,连王寅也不例外,他钻进城缘里头,不断地将夯土城基挖松,更多的人就用筐装,用手棒,拼命地朝外头甩,掩护他们的橹盾上头,不断的传来沉闷的撞击声音,更有大桶开水哗啦啦淋下的声音,不少人被顺着橹盾缝隙之间流下的开水烫得长声惨叫,却没有一个人慢下了手中脚步。
围绕杭州城的攻战,打得实在太过惨烈,很多人都早就丧失了对生死区别的感觉,如此乱世,大闹一场之后死去,未尝不是一种福气!
总好过憋憋屈屈,被朱勔等贼盘剥,饿死在空洞洞的家里要强。
——
苏州。
谭稹看着地图,脸色晦暗不明。
烛光偶尔照到他,那脸色阴暗吓人。
宇文虚中看着他,轻声道:“谭公,若非局势糜烂,谁都不想如此”
谭稹点了点头,说道:“不能再让贼人流窜了。”
他下定了决心,“传令,水军从东门,进入杭州城!”
当天夜里,几十艘大宋战船,从岩门港出发,走水路要进杭州。
方腊在钱塘江上的工事,一撞就碎。
清晨,杭州城头爆发出一阵巨大的欢呼声,打开水门放水军进来。
胜捷军的一个校尉,从战船上下来之后,马上就直奔杭州知府衙门。
经过通报之后,他来到了知府赵霆身边。
赵霆十分激动,上前一步,高声道:“终于来了!你们终于来了!朝廷的大军在何处,快快灭了这群乱民!”
“府尊,谭公有话要对府尊说。”
赵霆略微尤疑,马上就带他来到内堂。
校尉压低声音,说道:“府尊,如今朝廷兵马大多在河北,暂时无法南下,杭州城之围我们也是爱莫能助。”
赵霆攥着校尉的衣袍,手指颤斗,“那该如何是好?”
乱民们对待官员的狠厉手段,他是听说过的。
校尉说道:“如今,只能保府尊一家,乘水军战船出逃了。”
“出逃?”赵霆有些尤豫道:“杭州城中,尚有百万石漕粮,数十万百姓,兵马也有一些”
“府尊若是有意死守,谭公也不勉强,而且愿意为府尊上表朝廷,诉说府尊之英勇无畏,以身殉国!”
“殉国?”赵霆脸色变幻,双眼失神。
罢了罢了!
大宋是不斩士大夫的!
赵霆咬牙道:“我听谭公的,什么时候安排?”
“今夜就走。”
夜色如水,其他几面城墙外,方腊依然在催促流民不分昼夜地攻城。
他自己也几天没好好睡了,双眼布满了血丝,如同一个赌徒般,狂热地盯着杭州城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