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们让她好好把握住未婚夫,别让其他娘子勾了魂。
那时,沈黛儿以为往后一生便是如此。日后出宫嫁曹郎为妻,托付如此良人,想必也能举案齐眉,白首到老。
后来及到年龄,她便放出宫回了家中,而曹郎也已以进士身入朝任职,为翰林院编修。二人如期成亲,一切皆如她料想那般。
起初也恩爱有加,如胶似漆。可慢慢,一切就变了。
曹斌不再是原本那个老实温和的竹马,他夜不归家,对她百般挑剔。如同金玉露出了内里的败絮。
冲动之时,也会赤红着脸破口大骂,毫无诗书礼仪。
沈黛儿在东宫之中磨炼几年,见过多少魑魅魍魉,她冷静下来,又如何分辨不出是枕边人的变心虚伪?
沈黛儿才渐渐明白,原来当年的那份首饰簪花,的确不止是独给她一人。倘若不是她曾身为东宫女官的这份荣耀,恐怕曹郎也早已改了主意,另娶他人。
故人易变,只是她却不甘心。
直到今日在冬狩的场地之上,她偶遇户部侍郎之女范氏,她对她冷嘲热讽。沈黛儿才知道曹斌究竟与何人眉来眼去。
而自己在旁人眼中,也早成了弃妇之身。是啊,无子无女,又不得夫君欢心,将会落得如何下场……
原来随着曹斌的官阶有望擢升,他也已早有了更好的算盘。他在背后对那新寡的范家女郎百般讨好,二人暗通曲款,就差等她下堂成全。
而她和曹郎十几年的情分,到头来也比不过男人眼中的功名利禄,与新鲜颜色。
“他以为他可以摆脱掉我,另娶娇妻……”
可,凭什么呢?
她非要与他痴缠不休,哪怕咬牙苦熬,也不愿见他小人得意。
她沈黛儿空空付诸这十几年的等待,几年侍奉公婆夫君,柴米油盐磨去她所有青春,又如何甘心?
“如今妾身想来,起初就是被他的几句甜言蜜语蒙蔽了心窍。可如今醒悟,也已经晚了,就如同泥足深陷。
且若是真的顺着他的意思和离,妾身又该何去何从?”
故而她如今唯一能做,也不过是咬牙熬着。沈黛儿此时泪水已干,只自嘲道:
“都怪妾身不是,让贵妃听了这些晦气之事。这些话妾身未曾与他人说过,只是今日一时情难自禁……”
明萝梦如听罢一曲悲歌,心中幽幽叹息。
她天性多愁善感,方才也随沈黛儿沉浸在故事之中,因薄幸的男子而感到不忿,也为故事中人感到唏嘘。
可她心念一动,不由出声道:“倘若我说,若是沈夫人不必忧愁呢?与其互相折磨……放下,未尝不是一种解脱的办法。
而你,或许也仍有别的路可以走。”
沈黛儿不知她意,只喃喃重复:“别的路?”
可二老已逝,兄嫂也并不在乎她,她还能依靠于谁呢。
明萝梦却郑重点了点头,她望着她无助的双眼,轻轻道:“沈夫人可愿来我关雎宫?”
清眸流露悲悯,如神女温柔,俯瞰人间。
沈黛儿一怔,又猛然垂了头,眼中泪意闪烁,忍不住揉紧了帕子。
她心中清楚,贵妃是在给她一次重新开始的机会。重回宫中,对她而言,这是何等天大的恩赐?
她不会一错再错了。
*
“薛大人不必客气,送妾到这里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