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又何妨?国公爷正值壮年,有什么东西又是学不会的呢?”
赫连璟笑吟吟地回头看向宋桓惨白的脸,那双桃花眼里分明含着笑意,却让宋桓想到了蛰伏了一个冬季,盯上猎物的蛇瞳。
他心中明白,今日,他是逃不过去了。
皇帝见赫连璟难得坚持至此,皱了皱眉。
他扶着小太监的手从御座上起身,给此事一锤定音。
“罢了,璟卿既然有心,宋卿你便随他历练历练吧。”
皇帝回过身,又转头看向赫连璟。
“璟卿,你随朕过来。”
散朝的钟声刚落,朱红宫门外的石板路已落满朝臣的靴底声。
宋桓揣着满肚子寒意往外走,藏在朝服袖摆里的手攥得指节泛白。
方才御座前那道最终的旨意,像块烧红的烙铁,烫得他五脏六腑都在发疼。
“宋国公留步!”
身后传来几声热络的呼唤,宋桓脚步一顿,回头便见吏部尚书陆清和带着两个同僚快步追上来。
陆清和脸上堆着惯有的笑,眼角的褶子却透着几分探究。
“国公爷今日可是得了圣宠啊,连赫连大人都特意点你协办江南盐案。”
“这等露脸的差事,旁人求都求不来呢。”
另一位侍郎凑趣道,“是啊,赫连大人办案素来独来独往,这次偏要拉着国公爷,莫不是两位私下交情匪浅?”
宋桓扯了扯嘴角,试图挤出个自然的笑,可下颌线绷得太紧,那笑意只浮在唇上,连眼底的阴霾都盖不住。
他拱手朝几人虚虚一揖,声音压得平稳。
“陆大人说笑了。江南盐运关乎国本,陛下许我参与,不过是念着宋国公府世代忠良,想让我多学学历练罢了。”
“哦?”
陆清和眉梢挑得更高,故意放缓脚步与他并肩,压低了声音。
“可方才朝会上,赫连大人那眼神国公爷莫不是真得罪了他?”
这话像根细针,猝不及防刺进宋桓心里。
他猛地侧头看向陆清和,对方眼里的幸灾乐祸几乎要溢出来。
谁不知道赫连璟是皇帝跟前最得用的刀,这些年多少世家勋贵栽在他手里。
如今这把刀突然盯上了宋国公府,明眼人都看得出不对劲。
宋桓喉结滚了滚,指甲几乎要掐进掌心。
他确实想不通,自己这些年深居简出,连朝堂都鲜少踏足,怎么就碍着赫连璟了?
可方才那双含笑的桃花眼,分明藏着毫不掩饰的恶意,像毒蛇吐信时的寒光,让他从骨头缝里往外冒凉气。
“陆大人多虑了。”
他错开视线,加快了脚步。
“赫连大人秉公办事,我与他素无交集,何来得罪一说?”
“时辰不早,我先回府了。”
说罢宋桓不等众人再问,转身便走。
明黄色的宫墙在身后缓缓退去,阳光落在青石板上,却照不进他心里的阴翳。
他知道,那些人表面调笑,暗地里指不定怎么揣测宋国公府的处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