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个士兵,隔着车窗,与一个抱着婴儿的年轻女人用力挥手。
他脸上挂着灿烂的笑,嘴里大声喊着什么,可汽笛声淹没了一切。
女人没有哭,只是死死咬着嘴唇,把孩子的脸蛋贴在冰冷的车窗上,想让他再看一眼父亲。
“娃他爹!我等你回来!”
那一刻,沙瑞金泪目了。
这一幕,他没有看到过,但是却异常熟悉!
火车缓缓开动。
一双双伸出窗外的手,在空中徒劳地抓着。
一张张贴在玻璃上的脸,渐渐模糊。
站台上,压抑的哭声终于爆发出来,响成一片。
镜头随着火车远去,最终定格在那片萧瑟的土地上。
“第九兵团,原定于台湾作战的精锐部队。”
周守京的声音响了起来,平稳,没有波澜,是在陈述一个与己无关的事实,“因朝鲜战局紧急,奉命北上。其中,就包括第20军。”
高育良的呼吸,几不可闻地停滞了一瞬。
他从那些年轻的脸上,看到了自己年轻时的影子。
那个年代,理想和信念是空气,是水,是支撑着每一个人活下去的食粮。
他们也曾这些士兵一样,相信自己可以用血肉之躯,去铸就一个崭新的世界。
可后来呢?
后来,理想在一次次权力更迭和利益交换中被磨损,信念在日复一日的迎来送往和勾心斗角中变得斑驳。
他成了现在的他,汉东大学的著名教授,省委副书记,一个善于在各种势力间保持平衡的“汉大帮”领袖。
他有多久,没有再想起过那个穿着洗得发白的蓝布上衣,在课堂上激昂文字的自己了?
他放在膝盖上的手,不自觉地蜷缩起来,指节因为用力而微微泛白。
沙瑞金的脸色愈发凝重。
他没有高育良那么多复杂的心思。
作为这片土地的最高负责人,他看到的是一种纯粹的、不容玷污的牺牲。
这些志愿军,他们甚至不知道自己将要面对的是什么。
是武装到牙齿的敌人,是零下四十度的严寒,是随时可能降临的死亡。
他们只知道,国家需要他们。
于是他们就去了。
义无反顾。
这是一种多么强大的力量?
这又是一种多么沉重的托付?
而现在,就在这片由他们用生命守护的土地上,赵援朝,这支英雄部队的当代军长,竟然会失踪,六名特勤人员生死不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