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瑞金敲击桌面的手指猛地停住,他抬起眼,目光如刀,直直射向高育良。
“育良同志,”
他冷哼一声,嘴角挂着讥诮,“这就是你的好学生!捅了天大的篓子,不想着如何承担责任,却还在想着搬出老婆来狐假虎威。汉大政法系,就教出这种货色?”
这话说得极重,几乎是把巴掌直接扇在了高育良的脸上。
高育良的脸皮抽动了一下,他扶了扶眼镜,镜片后的眼神晦暗不明。
他立刻挺直了腰板,声音里不带一毫的情感,在陈述一个与自己毫不相干的事实:“沙书记,我必须澄清一点。侯亮平,不是我的学生。我虽然在汉大政法系任教多年,但学生成千上万,我不可能认识每一个人。更何况,像他这样无法无天、目无组织纪律的人,就算他跪下来求我,我也绝不会承认有这样的学生!”
他撇清得干干净净,侯亮平是一块粘在鞋底的口香糖,他现在正厌恶地把它刮掉。
季昌明和何黎明在一旁低着头,眼观鼻,鼻观心,恨不得自己能变成墙上的一幅画。
季昌明也不想承认侯亮平归他领导。
他们心里都清楚,侯亮平是高育良的得意门生,这在汉东政法圈几乎是人尽皆知的事情。
可现在,高育良说不认识就不认识了。
这份果决和冷酷,让两人心底都泛起一阵寒意。
沙瑞金没有再追问,只是那冰冷的目光在高育良脸上停留了几秒,才缓缓移开,投向窗外。
他现在没心情跟高育良玩这种官场太极,他满脑子都是军区医院那边的情况。
赵援朝将军……
要是真在汉东出了事,他这个省委书记,就是有十个脑袋也不够砍的。
走廊里,侯亮平被拖拽着,脚跟在光滑的地砖上摩擦出刺耳的声音。
他听到了,他清楚地听到了会议室里传出的那句话。
“我不认识他!”
是高育良老师的声音!
那个在他面前永远温文尔雅,对他赞誉有加,视他为左膀右臂的恩师,用他从未听过的、冰冷刻毒的语气,彻底否认了他们的关系。
一瞬间,侯亮平感觉自己像是被人从万丈悬崖上推了下去,下面是无尽的深渊。
他最后的心理防线,崩塌了。
他终于意识到,钟小艾的名字没用,高育良的师生情谊更是个笑话。
他闯的祸,已经大到无人能保,无人敢保的地步。
恐惧像潮水般淹没了他。
“不……不是这样的……”
他开始语无伦次地挣扎,声音里带上了哭腔。
“我要见你们领导!我要见赵军长!我抓错人了!这一切都是误会!让我跟他解释!我亲自跟他道歉!”
他像一个溺水的人,拼命想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