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桑宁脚步微顿。
独自在西寒呆了十年,她早已习惯冷暖自知。
这种如此近的温暖,好象是上辈子的事,有点陌生。
“是…是姥姥的囡囡吗…”
那位扶着门框、身形佝偻的老妇人颤巍巍地朝她伸出手,声音哽咽得不成调子。
旁边同样白发苍苍的老者,死死攥着老妇人的骼膊,嘴唇哆嗦着,却硬是挤不出一个字,眼睛死死盯着谢桑宁,仿佛想通过她拼命抓住另一个早已消散的影子。
谢桑宁喉咙莫名有些发紧。
她下意识地想偏开头,避开那灼人的视线,但还是忍住了。
这迟来了十年的眼泪…还真是让人措手不及。
待谢桑宁在门口站定,两位老人几步上前,猛地攥住她的手。
她指尖微动,强压下抽回手的本能:“姥姥,姥爷。”
“好,好。好孩子”姥爷林知节眼神一眼不错地盯着她。
“像…太象了…和你娘,简直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旁边的中年男人,谢桑宁的大舅舅猛地回过神:“外头风大!都杵这儿干嘛!快进屋,进屋说话!”
正堂里,谢桑宁被姥姥死死攥着手,一路拉到正堂的太师椅旁。
屁股还没沾到椅子垫,一个突兀的冷哼传了过来:
“呵!折腾这么大排场,就为了接个没心肝的白眼狼?还不如跟我兄弟去蹴鞠痛快!”
满堂温情瞬间冻住。
众人齐刷刷扭头,怒目瞪向角落里抱臂而立的少年,正是大舅舅的小儿子,谢桑宁的表弟,林子渊。
林子渊梗着脖子,满脸毫不掩饰的嫌恶。
谢桑宁眉梢微挑,心里倒是起了几分兴味。
没良心?
倒只听过有人说自己恶毒,有人说自己骄纵,倒是从未听见有人说过自己昧良心,有意思。
“林子渊!你胡说什么!”林知节脸色铁青,厉声呵斥。
“我胡说?!”
林子渊像被踩了尾巴的猫,瞬间炸毛,指着谢桑宁,声音都拔高了八度。
“她这些年象个吸血蚂蟥似的,隔三岔五就差人拿着信来要银子要东西!回信呢?连个安好都没有!咱林家都快被她掏空了!”
他越说越气,眼框都红了:“爹!您看看咱家!妹妹病了多久了?嗓子到现在都说不出话!请不起名医抓不起好药,全家勒紧裤腰带过日子!”
他猛地指向谢桑宁:“她呢?她在外面一掷千金!娇奢胜公主!呸!拿着吸我们家的血去充她的脸面!我看着她就恶心!”
吼完,林子渊胸脯剧烈起伏,扭头就要往外冲,被他爹林如舟抬脚就踹在大腿上,一个趔趄差点跪倒。
“嘴巴给我放干净点儿!老实待着!”林如舟气得额角青筋直跳。
“爹!您讲不讲理!”林子渊捂着腿,委屈不已。
这一连串控诉砸下来,谢桑宁脸上的那点兴味彻底冻成了冰。
她缓缓站起身,那双漂亮的眸子微微眯起,声音带着寒意:
“你说,我这些年,一直在找你们林家,要银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