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府那场奢华盛宴结束了。
因为圣旨,整个金陵都陷入恐慌。
那些勋贵官员们回到府宅后,面对着家族中适龄的待嫁女儿无不愁云惨淡,如坠冰窟。
兵部侍郎府邸,年迈的老夫人拄着拐杖,声音颤斗着嘶吼,“说的比唱的还好听!谁不知道宫里那位”
她猛地刹住话头,浑浊的老眼扫视四周,惊惧地压低声音。
“早已下了严旨,绝不准后宫再有妃嫔诞育龙嗣!这选秀,选的根本不是妃嫔,是去送死的活祭品!”
“母亲慎言!”
一旁的中年男子,正是兵部侍郎本人,脸色灰败,却不得不阻止母亲更激烈的言辞。
他疲惫地揉着眉心,“道理谁不懂?可这是圣旨!金口玉言,不容置喙!违抗圣旨,那可是抄家灭族的大罪!”
他看着坐在下首,年仅十六、脸色苍白如纸、眼中蓄满泪水的女儿,心如刀绞。
“送进去就是就是等着”
后面那“殉葬”二字,如同千斤巨石堵在喉咙,怎么也吐不出来。
同样的绝望场景,在无数深宅大院中上演。
“不准生育进去熬上几年,等陛下那一天,无子的嫔妃,哪一个能逃脱殉葬的命数?!”
“送女儿进宫,就是把她的名字提前刻在了殉葬的墓碑上!”
无数父亲在书房里捶胸顿足,无数母亲搂着女儿哭晕过去。
怨愤、不甘、绝望的情绪在金陵蔓延。
几乎没人期待自家女儿被选上。
圣旨没有经过廷议,没有给任何人周旋或反对的馀地。
镇国将军府内,却是一片截然相反的景象。
瑞雪楼被布置得灯火通明,暖意融融。
精致小巧的席面,只有谢桑宁与谢奴儿两人同桌。
谢桑宁一身家常的素锦长裙,未施粉黛,更显眉目清冽。
她执起一只酒杯,琥珀色的酒液在其中微微荡漾,目光平静地落在对面盛装打扮、容光焕发的谢奴儿身上。
“入宫这条路,踏上去便再难回头。”
“圣旨的用心,想必你也看透了,进了这宫门,你便是我安插在皇上身边的棋子。”
“你要争宠,而不是在宫中养老,不过你也不必过于担心,凭着将军府嫡女的身份,皇上也不得不宠幸与你。”
“本小姐再提醒你一次,踏进那道宫门,此生便与自己的子嗣无缘。待那皇上死了,便是你生命的终点。”
“你可明白?
谢奴儿闻言,并未露出丝毫惊惧或退缩。
她猛地站起身,动作带着一种破釜沉舟的决绝。
她对着谢桑宁行了一个无比标准、无比躬敬的大礼。
抬起头时,那双眸子里,燃烧着光!
“姐姐再造之恩,奴儿刻骨铭心!永生永世不敢或忘!”
她的声音带着亢奋:“若非姐姐垂怜,赐奴儿这将军府嫡女的身份,奴儿如今不过是金陵街头人人唾弃的过街老鼠,连最下等的妾室都做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