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着谢桑宁的拒绝,屋子内的气氛有些僵持。
她跪伏在地,宫女们连大气都不敢喘,
萧凤仪没说让她起来,只喝着茶。
直到一杯茶喝尽了,才笑着道:“瞧把你吓得,”萧凤仪的声音刻意放得柔和,“倒是本宫的不是了。快起来吧,地上凉,莫要跪坏了身子。”
“皇后娘娘息怒,皆是臣女…天性胆小怯懦,不识抬举。”
谢桑宁并未立刻起身,依旧维持着跪姿。
萧凤仪听见这话差点没笑出声。
天性怯懦胆小?当她住这高墙里真两耳不闻窗外事吗!
“罢了罢了,”萧凤仪挥了挥手,示意旁边的宫女,“还不快扶县主起来?”
宫女连忙上前搀扶。谢桑宁顺势起身,垂着头,一副惊魂未定、手足无措的模样。
萧凤仪看着她,凤眸深处寒光一闪,脸上笑容却更盛了几分:“你这孩子,就是太过实诚自谦。”
谢桑宁微微俯身:“臣女深知自身才疏德浅,不过些许微末功劳,全赖陛下洪福齐天,娘娘福泽庇佑,岂敢以天下女子表率自居?”
“这天下万民心中唯一的坤仪楷模、闺阁典范,从来都只能是母仪天下的皇后娘娘您啊!”
她不动声色地将一顶高帽扣在了萧凤仪头上,噎得萧凤仪眼皮一跳。
此话她是反对也不能,赞同也不能。
紧接着,谢桑宁话锋一转:“至于为国育才,更是臣女身为大周子民、将门之后的本分。略尽绵薄,实不敢言功。”
“若因此生出攀附圣驾、贪恋宫闱的非分之想…”
“那岂非是对圣上浩荡恩典最大的姑负?更是对娘娘您殷切期许的彻头彻尾的亵读!”
“臣女若行此忘恩负义、不知进退、攀龙附凤之举,才真正是犯下了大不敬之罪!”
萧凤仪脸上的笑容彻底僵住!
好一张利口!好一副玲胧心肝!
这哪里是徨恐自谦?
这分明是用最谦卑的姿态,说着最诛心的话!
将拒绝入宫,生生扭曲成了为了不姑负圣恩、不亵读娘娘、不沾污门楣的忠孝之举!
堵!堵得严严实实!
萧凤仪只觉得一股邪火直冲脑门,气血翻涌,胸口憋闷得几乎要炸开!
油滑!狡诈!该死的小贱人!
“嘉宁县主…真是…伶牙俐齿,思虑…周密啊!”
“你这一片忠心,倒是感天动地。”
她话锋陡然一转:
“但!陛下的心意,便是天意!本宫今日之言,亦是代天宣谕!你回去之后,好生思量清楚!莫要姑负了这泼天的恩宠!更莫要…敬酒不吃吃罚酒!本宫乏了,你退下吧!”
今日,就算谢桑宁是块茅坑里的石头,又臭又硬,她也得想办法让她逼她入宫!
“臣女谨记娘娘教悔,臣女告退。”
她再次屈膝行礼,垂着头,姿态无比恭顺地倒退着,一步一步,缓缓退出了凤藻宫。
转身踏出殿门的刹那,凛冽的风猛地灌入衣领,激得她一个寒颤。
她深吸一口冰冷的空气,强行压下心头翻涌的恨意与杀机,目光如同最后一次飞速扫过凤藻宫正殿的布局,每一个细节都被她刻印在脑中。
此地不宜久留,必须速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