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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0章（第1页）

我静静聆听他眉飞色舞般的解析，竟也觉得是一种文化享受，是一种情操陶冶。上官黎凝起眉毛，眉宇间渐渐透出一丝阴郁。他宽宽的额门，两边鬓下，有厚厚一层鬓毛。看上去倒使他更有男儿的雄悍气魄，也给他帅气的容颜增添了一丝趣味。

我想起了贾梦鹂，一个可怜的女人，在上官黎生命的间隙里瞬忽而逝。我说：&ldo;那么，请你讲一讲，梦鹂与玉之缘。&rdo;上官黎鼻翼轻触，正耐心的用纸巾揩磨玉弥器。听见我问话，上官黎稍作一停顿，叹道：&ldo;美人赠我貂襜褕，何以报之明月珠。玉，谐音为遇。其实，玉是佳人之物，玉是美人之器。从前，我听说遇一好玉，可以增寿。遇一好玉，会有好事。我是因一块玉，才结识的梦鹂。&rdo;我绾了一绾青丝，目光紧紧注视着上官黎手里的玉弥器。上官黎顿了好一会儿，才喃喃地道：&ldo;那年，我从澳洲返回杭州。在返回之前，我从缅甸订购了一批翡翠赌石。你应该知道，缅甸之玉，享誉世界。那一天，《集玉堂》替旧换新。正当我将一价值连城的赌石从保险箱拿出之时，店员告诉我，一个女孩想买一块护身玉，以求平安。我带着赌石，走入玉店，那女孩恰与朋友议论护身玉的成色。我说：告诉你们一个简单办法。玉之鉴定，坊间有一口诀，色、透、匀、形、敲和照。按此法，你会一目了然。女孩问：何为色？我回道：娇绿为色。女孩问：何为透？我回道：透是指透明度。透明之玉，称为&lso;玻璃种&rso;；半透明之玉，称为&lso;冰种&rso;或&lso;观音种&rso;；不透明之玉，称为&lso;芙蓉种&rso;或&lso;芋头种&rso;。女孩问：何为匀？我回道：均匀的颜色对比是一种玉的价值。女孩问：何为形？我回道：玉的外观形态，与大小和厚薄有关。女孩问：何为敲？我回道：好玉敲来清脆。瑕疵之玉敲来，因裂隙或残缺会有空洞感，虚透感强。女孩问：何为照？我回道：拿玉照光，瑕疵玉将一览无余。亮光处，玉的颜色和玉的完美度都会一清二楚。女孩见我对答如流，当即买了玉。于是，这便是我于梦鹂的第一次邂逅。&rdo;我听来，深觉动容。好奇之余，我问：&ldo;你的《集玉堂》里，有什么珍贵之玉？&rdo;上官黎想了想，笑道：&ldo;自然有。有一只翠玉翎管，有一块翡翠赌石，乃玉中之王。&rdo;我如听佛语靡音般听着上官黎的解说，一时之间，欲加兴味高涨了。

上官黎坐在我身旁，拈起了一支烟，若断若续地吸了几口。

我沉思良久，不愿抬头，不愿说话，静静的内心像荒芜的旷野，是悄无声息的、是苍凉清寂的、也是一片坦荡的。上官黎说：&ldo;我们出去走一走。&rdo;一伸手，将我拉了起来。我清瑟地苦笑一声，点头应了。我们走在梦蕉园里，柔软的风轻轻吹动我红嫩的脸畔，眸角，总觉得微微湿润了。走在一条用湖畔圆润的小石子铺垫的路径上，有一簇一簇鱼腥草密生在侧。上官黎问：&ldo;瞧，脚下有草。&rdo;我笑道：&ldo;你可知是何草？&rdo;上官黎蹲了下来，用手拨弄草茎，回道：&ldo;是蜘蛛草吗？&rdo;我笑道：&ldo;不！&rdo;上官黎又看了看，露出一副无耐的样子。恰在此时，几个小青工自竹茅楼里走出。他们提着盆罐，拿着渔具，织网，正要往外走。我问：&ldo;雨才停歇，你们匆匆去哪儿？&rdo;一个青工笑道：&ldo;雨后捕鱼，再来一餐野外烧烤。你想一想，这样的滋味如何？&rdo;我回道：&ldo;如此说，你们是去野餐喽。那么，&rdo;我望见一个青工手上的布袋里，装着满满的鱼腥草。青工见我望着鱼腥草，说：&ldo;这是鱼腥草。&rdo;我说：&ldo;我知道。你们看，这脚下长满了草。&rdo;几个青工纷纷望向脚下，不约而同地笑起来。一个青工说：&ldo;你说对了。这鱼腥草正是来自香墅岭。藕香榭西北角，假山沿侧，全是鱼腥草。&rdo;上官黎问：&ldo;那么快告诉我，你们带它有何用处？&rdo;青工笑道：&ldo;野外用餐，自然是清炖鱼添加的。&rdo;我笑望着上官黎，说：&ldo;鱼腥草是清炖鱼的上好佐料。可除腥，可加味。人吃了可以除去体内燥湿，对身体大有裨益。&rdo;上官黎知道了，问：&ldo;凤姐每回在鱼汤里所放之物，总不成就是鱼腥草吗？&rdo;我笑道：&ldo;你总算明白了。凤姐总所之物，的确是鱼腥草。&rdo;

几个青工呵哈杂笑地走出香墅岭。

我一回眸，玉凤站在牡丹亭下。玉凤见我向她望，笑着走来。玉凤道：&ldo;昨个瑞贺嘱咐我给买两斤炒瓜子，早上来找人，工友说瑞贺已经买了。你瞧，这两斤瓜子总不成让我吃了。&rdo;说时，拎起一袋炒瓜子给我看。我还未回话，上官黎说：&ldo;这怕什么，无非两袋瓜子。我来解决。&rdo;一伸手，从玉凤手里接住了。玉凤说：&ldo;瑞贺喜吃咸瓜子。咸瓜子易上火，又易渴。&rdo;我说：&ldo;既然黎哥想吃，凤姐，你就当给黎哥买的。&rdo;这边正说话呢，一声轿车的喇叭声传来。上官仁驾驶一辆名贵的保时捷，缓缓地停靠在一株大榕树下。下了车，上官仁望见了我们。上官黎问：&ldo;爸爸，哪来的保时捷，看起来是全新的。&rdo;上官仁踩在明亮光洁的方砖上，脸上洋溢着灿烂的微笑，他一身白色休闲装，看起来趾高气扬，颇有点像油光粉面、飘逸洒脱的香港人，而不是一个朴实的江南芙蓉镇人。上官仁没有回话，从手上的公文包里取出一张纸，交给上官黎，笑道：&ldo;这辆车已由我的朋友从南京开来，正宗的洋货，低关税，低能耗，德国产，引擎采用中置后驱设计。&rdo;上官仁观望车，是一款双门座敞篷跑车，银灰主调，像是一枚核桃壳的颜色。上官黎再低头望手上的纸片，被五个九深深的吸引了，问道：&ldo;爸爸，这是保时捷的车牌吗？&rdo;上官仁笑道：&ldo;不错！两年前，车管所里一位朋友给我预定好的。现在可以派上用途了。&rdo;上官仁回眸望我，见我神色微微紧张，一双美目间既是柔情，又是羡慕之色，嘴角还略略的上翘，有一点不服输的意味。上官仁笑道：&ldo;淑茵啊，怎么看上去有些紧张，或是有些不屑，能告诉我，是为什么吗？&rdo;我一听来，眸光立即平软下来，微眯眼角，摆出十分恭服的样子。我笑道：&ldo;先生，黎哥带我赏园，凤姐正拿着瓜子踌躇呢。&rdo;上官仁道：&ldo;因何为一袋瓜子踌躇？看来，你们还是有闲情逸趣的。&rdo;凤姐道：&ldo;先生，瓜子给黎哥了。哦，先生，夫人说晚上她的闺蜜来，想请你赏赐一副字。&rdo;上官仁听了，沉吟一会儿，笑道：&ldo;字好说嘛。我一会儿进书斋写了便是。晚上，让她去书斋拿。&rdo;上官仁望了眼上官黎，眉间清朗之气，使得他看上去十分健康。又笑道：&ldo;黎儿，明天你开车把车牌办好。&rdo;上官黎回道：&ldo;爸，我知道了。&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