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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3章（第1页）

玉凤毫不推辞，随我进了房间。玉凤环了一眼，掩嘴嗤嗤笑道：&ldo;原来，你和葆君就住这儿？真是穷窝窝里藏着一只金凤凰了。&rdo;玉凤一连呵地说了两遍。我请她坐在椅子上，接着，给她倒了一杯水。玉凤喝了口水，一面眼光缥缈不定，一面继续磕瓜子。突然，她的眼光定格在一块栗红色绢帕上。她一伸手，从桌上取了起来。细细一端祥，上面刺绣着丛丛芙蓉和对对鸳鸯。&ldo;哟，好纤绣的活计!早听说你家姐妹绣活儿好，乍一看当真叫个绝，你看荷花，看鸳鸯，像真个似的。这是你们姐妹谁绣的？&rdo;玉凤说。我一听脸庞登时红了。我紧忙一拽，从玉凤手里抢了过来。玉凤笑问：&ldo;怎么还怕人看吗？&rdo;我回道：&ldo;不是不让凤姐看，只是我的绣计粗糙平平，远不极妹妹的精深，我怕凤姐笑话我哩。&rdo;玉凤一听，恍然大悟，不再追问。我走进小窗，拉拉帘子。返身坐在床沿，又道：&ldo;姐姐若是喜欢针绣的活计，不如我让妹妹葆君给姐姐也刺个花亭牡丹的，算我讨姐姐的欢心了。&rdo;玉凤抿了抿嘴唇，嘻笑道：&ldo;那可要给你们姐妹添事情了。若说针织绣活，我打小就喜欢哩，也会绕几下针线，但是没有你们姐妹的细斟。行吧，倘若哪天想起来，一定叫你们姐妹给绣上一件。&rdo;正说着，一回眸，看清楚我脸色晦暗，情绪低落，笑道：&ldo;淑茵妹妹身体可好，为何脸色僵沉？难不成有什么心事？不防给姐姐说说。&rdo;玉凤一提起，立时将我深藏在心间的郁滞抛了出来。只是我难敢泄露半点心机，凄凄切切，所有苦瑟只得硬生生压在心里。玉凤询问了两遍，不见我说话，只道：&ldo;看妹妹究竟有何心事，愁眉不展，别老藏着掖着，哪一天想病了，气病了，还不是糟蹋自己。&rdo;我怯懦地说：&ldo;我明白呵，姐姐不必为我担心。&rdo;

我们两人正说话呢，传来沓沓地脚步声，葆君穿着一身精细碎花缎袄衣裙，漪挑盈盈，胸前搭着一条粗长的马尾辫，抱着一个漆黑描金匣盒推门而入。玉凤一看葆君进来，马上站起身，笑道：&ldo;怎么葆君妹妹回来了？&rdo;葆君一抬头，玉凤正问她话，敬应道：&ldo;原是凤姐姐来了，真是稀客。凤姐姐今个儿怎转到此处了？&rdo;她一面说，放下匣盒，从里面取出一些红白绿蓝的绣线，递给我。玉凤说：&ldo;是呵，今天上官家人外出，家里寂落无人，闲转至此。&rdo;我问：&ldo;绣线都买齐全了？&rdo;葆君不及思索地道：&ldo;买齐全了，你就捡着用。&rdo;玉凤笑问：&ldo;给你买金线做什么？&rdo;我回道：&ldo;前天遇上王润叶，好歹怏求我给她刺一个绢帕哩。&rdo;玉凤一愣，想了半想问：&ldo;那个常和喻宥凡一起的？&rdo;葆君抢着话说：&ldo;嗯，嗯！就是她。&rdo;玉凤点一下头，脑海倏然一转，笑道：&ldo;喻宥凡原先不是同淑茵妹妹好着吗，现如今怎与她走在一起啦？&rdo;此话一落，我和葆君两姐妹啼笑皆非，刹那无语。

过了半晌，我幽幽怨怨地道：&ldo;王姑娘人缘好，心底善良，家境和睦，性格温顺。家中老父一心专侍蝎子呢。&rdo;玉凤听了骤时大悟：&ldo;敢情说喻宥凡喜富厌贫吗？&rdo;葆君补充说：&ldo;那就看凤姐怎么想了，原来是和姐姐好，后来就……&rdo;坐在床沿的我瞬时起身，为喻宥凡辩解道：&ldo;倒不像葆君所说，喻宥凡有自己的想法，况且是我不依从他，这不能全怪喻宥凡。&rdo;玉凤抬眼望望我们姐妹，一时之间也糊涂了。

也就是我&ldo;忍辱偷生&rdo;被上官家人斥责的第二天。我在一次给萧老太太房间送焚香之机，看见了一脸木然的上官黎。那天，早上一忙完活，我就收到了一个随萧老太太一起来的丫头的&ldo;吩咐&rdo;。当时，那丫头见我闲落，嗲声嗲声地对我说：&ldo;淑茵，我家萧老太太喜欢早上在房间焚香，特别是印度紫香，可是毓秀楼上下都没有，萧老太太等不及了，你快到镇上买回来。&rdo;我听了忙点头哈腰地应允下来。

差不多一个时辰后，我从芙蓉镇上买到了印度紫香，火急火燎经过客厅的时候，猛然瞥了一眼坐在沙发上的上官黎。当时，上官黎呆呆坐着一声不吭。送下了焚香，从萧老太太房间出来的时候，上官黎正要进门。我们俨然撞了一个照面。我羞愧极了，气馁极了，本来我希望上官黎能对我笑一笑，不料我却没有看见他的笑。甚至没有说一句话。于是在萧老太太的房间门口，我们匆匆擦肩而过。

这对于好强而倔拗的我来说，无疑是一种打击。那一天，在我的眼前，浮现的始终是上官黎那冷漠的眼神、惶难的眼神、更或说是无辜的眼神。这样，我开始在心里一次次反诘自己：&ldo;难道这一切真是个错？难道黎哥已背信弃义？天哪，我淑茵该怎么办？谁为我负责。他的海誓山盟，他的月下求祷，难道这一切都是他的一个谎言？他的一切皆是虚情假义？&rdo;那一刻，我发疯了。发疯了。我真的发疯了。我发疯地咬着嘴唇，变得喋喋不休。当天夜里，我从噩梦里惊厥而醒。怕打挠妹妹，我一个人扶枕轻声啜泣。

第三天早上，当我嘤嘤哭泣着从梦里醒来，发现妹妹给我带回了一份早点。我起床后，随意洗漱完，拖着疲惫的、沉重的步伐走进晚夏一绺温煦晨光中……

一日，在芙蓉镇伏牛街上，五个醉眼惺松的年轻男子，浑身散发酒气，邋里邋遢，踉跄地慢慢走着。忽然，一个男子停在一座肃穆的耶稣教堂前，踌躇半晌，道：&ldo;呸!谁信这种鬼地方，晦气，晦气，偏又让我看见。&rdo;他一跺脚，不好气地瞪了一眼。随之，只听另一人丧气地应道：&ldo;这年头，有钱难买今朝醉，谁想我看着一个巫婆子脸，整日价唠唠叨叨，烦得我快变成神经病了。&rdo;两人哀声叹气，道不尽愁肠苦短。那带头的人，一仰头，咕噜咕噜，猛喝两口烈酒，脸发潮，眼发涨，悻悻地说：&ldo;我家有本难念的经，都说有情人终成眷属，难不成老天爷非要将我和淑茵生生拆散。&rdo;头一歪，张大双眼，对旁人呟喝一声：&ldo;谁能给我出个主意。难道非要她们一个一个离我而去，把我寂寞的留在世界上吗？&rdo;一语未了，其中一人扬眉轻挑地道：&ldo;黎哥莫要弃馁，有哥们在，你何必为家事愁眉不展？&rdo;另一人说：&ldo;我和房胤池都会帮你，生活里的糗事不提的好。走！走！走！让咱们一醉方休。&rdo;上官黎带着质疑，问道：&ldo;胤池，你看金寅钏说的有道理吗？一醉方休吗？不！我才不要一醉方休哩。&rdo;房胤池问：&ldo;那你要怎样？&rdo;上官黎望着，一咬牙，坚定地道：&ldo;走吧，咱哥们最爽之事，便是飙车。&rdo;金寅钏听了，眼珠骨碌一转，忙摆手：&ldo;飙车？上官黎，咱们喝了酒，怎么敢飙车？&rdo;上官黎注视着金寅钏说：&ldo;怎么你怕了吗？真是胆小鬼。&rdo;金寅钏道：&ldo;胆小鬼？哼，不要骂我胆小鬼!谁怕谁是孬种。&rdo;房胤池斜了金寅钏一眼，对上官黎说：&ldo;既然他都不怕，那咱们飙车。&rdo;当中三人一拍即合，砸碎酒瓶，各自骑上一辆摩托车，在丹崖山下一个坡势陡峭的柏油路岔口碰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