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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5章（第1页）

上官仁面色忉忉地望向四周，碧波微漾的莫愁湖，湖畔上篁竹青葱，竹下有栝楼，一切份外熟悉。但是，他充满着焦虑和不安。我们伫立湖畔，一直看到残霞散绮，一片昏蒙宁静的夜色降下。&ldo;淑茵，湖畔向来阴冷，你觉得吗？&rdo;他问道。&ldo;嗯!&rdo;我应允着，将脖颈里的田园花卉牡丹折枝薄丝巾轻轻拢了拢。上官仁冷鸷的目光停留在一株篁竹上，原来，正有一只竹雀发出一连串啼叫声。上官仁道：&ldo;你听，有一只鸟，似乎没有注意到我们的存在。&rdo;我说：&ldo;是的，它孤零零地栖息在竹枝上。&rdo;上官仁笑道：&ldo;走，我们瞧瞧它。&rdo;上官仁移动脚步，带着我走近篁竹下，凝眼一望，一只毛羽苍翠的小鸟倚在一丛篁竹上。小鸟发觉有人盯着，立刻停止啼叫。上官仁怕惊扰它，&ldo;嘘&rdo;了一声，顺手摘下一朵花，说：&ldo;走，到那边的礁石上坐坐。&rdo;于是，我们束手束脚地走上礁石。晚风拂动着我的长发，我的脸庞被余晖遮盖，像涂满石腊一般庄重凝然。傍晚，湖畔的风微微张扬，恍若有森冷的风凄厉地刮进眼底。我的眼眸中沁出一丝泪珠，拿出绢帕，我在眼眸上揩了揩。&ldo;淑茵，你怎么了？掉眼泪了吗？&rdo;上官仁吃了一惊，问道。我不好意思地淡笑一声：&ldo;先生，湖畔风大，眼泪流出来了。&rdo;过了好一会儿，上官仁又说：&ldo;你知道我为何想来莫愁湖畔吗？&rdo;我茫然一想，哈哈笑道：&ldo;先生郁闷了，一定是想让我随你散步。&rdo;上官仁的目光注视着我，再问：&ldo;来山庄两年了吧？考虑过今后的打算了吗？&rdo;我静静地思考半晌，笑道：&ldo;先生话里有话，一定想告诉我什么？&rdo;上官仁微一颔首，又摇一摇头，说：&ldo;坦率地说，你已熟悉了我山庄的情况，包括我、梁婉容和黎儿，我们一样对你很了解。现在，我为了对你和我们负责，想把一些事与你讲清楚。&rdo;我侧耳听着，懵懂地笑道：&ldo;我早知道先生会找我谈话，我已做好了准备，请先生明示。&rdo;上官仁左手拈花，右手理花瓣，心里是一腔浓浓愁绪。两年来，他亲眼看着性情笃真、为人诚恳的我，将他家中大小事用心打贴妥当，既感欣慰，也有一丝隐约的担忧。他担忧之事，是我与上官黎日渐成熟的感情。有的时候，他简直不敢想信，将来，我一个女仆会以怎样的形象入主香墅岭？换句话说，我会不会真的成为上官黎名正言顺的女朋友哩。

上官仁忧心忡忡，坐耐不住。我一看，笑道：&ldo;先生我在听，您说呀。&rdo;上官仁将花瓣一片一片扔进湖水中，反倒不急不徐：&ldo;俗话说：富贵场名利社会，温柔乡琉璃世界。原以为你在我家干满三年回老家承德。但现在，我常常担心你和黎儿再发生点故事。你是一个朴实忠诚的孩子，也有你美好的未来。我不得不直言奉告，黎儿是个纨绔子弟，性喜放纵，也许他并不适合你。&rdo;我听完一袭话，僵直半天，回道：&ldo;先生，您太在意了，人生起起落落，浮浮沉沉，一切皆是机关算尽太聪明，反算了卿卿性命。我淑茵从踏进山庄那天起，从未想过会同先生一家结下终身缘分。&rdo;我微许哽咽，咬着嘴唇：&ldo;我和他的感情是真挚的……&rdo;

上官仁笑道：&ldo;我当然知道，你们之间感情真挚，彼此眷恋。当然知道一切随尽缘分，我肯求你一定要为自己的未来慎思啊。&rdo;上官仁的嗓音开始嘶哑。我犹豫地俯下身，用手掌划动湖水，感受着一丝丝冰寒的滋味。暮色越来越沉，雾气越来越浓，紧跟着，四处飘飞而来蜉蝣缠绕在我们身旁。上官仁吸完一支烟，将烟蒂扔进湖水中，笑道：&ldo;可厌的蜉蝣，真让人烦心。淑茵，我们回家。&rdo;我们借着一丝昏蒙的余光，带着余鸯送的莲蓬，低声私喃着返回山庄。

我回到梦蕉园住处，发现微掩的门缝里透出一片枯黄的灯光。我汲步地走，走近门口屋中一阵莺莺燕燕。刚一进屋，喻宥凡拿着炸撒子直往众人怀里塞：&ldo;杭州真乃繁华之地，我们逛了大半天也没逛完。来，大家吃螟蜅鲞，吃炸馓子，是我们从杭州买来。&rdo;轻轻一望，简陋的屋里坐着喻宥凡、王润叶、王瑞贺和妹妹葆君。葆君靠在窗下，说：&ldo;姐，你看他们都来了。&rdo;我微微而笑，一丝愁绪被阵阵欢声笑语扫尽。我从脖颈里拿下围巾，笑道：&ldo;你们说笑什么哩，我全都听见了。&rdo;大家围聚一张几案四周，几案上搁着荔枝、炸馓子、柚子、螟蜅鲞和黄澄澄的橘子。&ldo;姐，来吃螟蜅鲞，忒好吃，是喻哥拿来的。&rdo;王瑞贺说时，递给我一袋螟蜅鲞。我望了望，拿在手上，在嘴里慢慢嚼。一旁的王瑞贺嘎巴嘎巴嚼吃螟蜅鲞，笑噱地说：&ldo;姐，听说宥凡哥要成亲了。&rdo;我一听，脸色泛红，露出轻浅笑容，像一轮阴寒欲雪天的淡月，并不明朗，过了一会儿，腼腆而尴尬地说：&ldo;这是好事呀，我们等着盼着这一天哩。&rdo;王润叶望望王瑞贺，嗲声嗲气地说：&ldo;我爸的意思是约见双方大人，他当然盼着我们结婚，但要等家长都拍案了再办喜事。&rdo;王瑞贺理直气壮地问：&ldo;难道你们把婚衣买齐全了？&rdo;喻宥凡弹尽香烟墟灭，脸色渐变，像煮熟了的龙虾，呈现绯红色，笑道：&ldo;衣裳全是润叶的，不信你问润叶。&rdo;坐在身旁的王润叶笑着，承认说：&ldo;是我的衣裳，我想等将来和他家长辈见面时穿。&rdo;葆君笑道：&ldo;正好润叶在，那天，我从镇上给姐买了一条围巾，我取给你看。&rdo;葆君从衣厨里取出一条围巾。王润叶一看，是一条古铜色复古花纹围巾。葆君递给我围巾：&ldo;姐给她围上，试试好看吗？&rdo;我接住搭在王润叶脖颈里。我问：&ldo;真好看哩，润叶你觉得咋样？&rdo;王润叶低头看看，将喻宥凡拉起来：&ldo;宥凡，你说咋样？&rdo;喻宥凡笑道：&ldo;好，好，真好看哩。&rdo;王润叶一听，笑容刹时绽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