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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3章（第1页）

我走在藕香榭中，泪水凭白无故地从脸颊上滑落。四周茵茵草坪上飞舞蝴蝶，偶尔在眼前一闪而过。我感到脚步沉滞，双腿酸软。才走了两步，身上已被湿漉漉的雾露洇透了。坐在荷塘畔，我轻歔了一口气，想起《红楼梦》里宝玉发现椿龄和贾蔷的感情后，道出的一句话：&ldo;从此后，只得各人得各人的眼泪罢了。&rdo;之后，泪水在脸上难以抑制的飘满。我的脑海除了方才一幕，其余，俱如一碟炸酱，各种滋味皆在其间。一伸手，我撷下一朵含苞欲放的荷花，又想起李冶的诗词：

&ldo;谁点注，香潋滟、银塘对抹醉春光露。

藕丝几缕。绊玉骨春心，金沙晓泪，漠漠瑞红吐。

连理树，一样骊山怀古。古今朝暮云雨。

六郎夫妇三生梦，幽恨从来艰阻。

须念取，共鸳鸯映薇照影长相聚。

秋风不住。怅寂寞芳魂，轻烟北渚，凉月又南浦。&rdo;

一场绵绵密密的细雨急飘而落。急疾时，浠浠沥沥如撒豆。落缓时，萧萧洒洒如泪垂。

薄暮时分，我斜靠錾祥云名鼎檀红酸枝罗汉软床上，手里捧着一本冈察洛夫的书：《悬崖》。光线渐渐暗了，从窗外涌进的晚风将秀发一绺绺吹起。由于难过，我拒绝晚餐，现在，腹中轱辘轱辘。实在没辙了，阖上书，一个人来到厨房，准备煮包龙须面。一切准备妥当了，只等在锅里放进龙须面。刚打开炉火，听见有人&ldo;彭彭&rdo;地敲门。当我趿着拖鞋，将门打开，发现妹妹葆君慌里慌张站着。&ldo;妹妹，这么大的雨，你咋来了？&rdo;我随口问了一声，将葆君迎进房中。&ldo;姐‐‐&rdo;谁知，葆君拽住我的胳膊，满脸忧伤地说：&ldo;爸打来电话了，说，说妈病重，让我们急速回家一趟。&rdo;我一听，张大了嘴，忙问：&ldo;你说妈病了？妈的身体向来很好。这，究竟是何情况？&rdo;我开始不停地踱步。葆君面色泛青，眼眉饧涩，支吾问我：&ldo;如今妈病了，姐看怎么办好？&rdo;我用手凝起衣角，毫不思索地道：&ldo;那还用说，咱们立即回承德。&rdo;葆君脸挂愁云，焦嗟地问：&ldo;姐，咱们该怎么回呢？&rdo;我想了想有些犹豫，刚要开口，葆君再问：&ldo;姐夫呢，送咱们回承德吗？&rdo;&ldo;这……&rdo;我默不作声了。&ldo;姐，你究竟是说话呀？&rdo;葆君一见我半天不吭声，泪梭梭摇撼我的身体。我瞻前顾后，考虑再三，最后告诉葆君，翌日决定。

雨，一直迟续淅沥至晚上十点半。我含着泪收拾行囊。我准备了几件便旧衣裳，准备了几件发钗，还把自己往日积攒的私房钱悄悄装进提箱包里。左等右等，不见上官黎回来，将要上床歇寝，发现他回来了。

第一一零章互拆台韫欢发飚

窗外，泛出微许清白之光，透过窗棂，一缕幽馨花香穿堂入室，雾气退了。昨夜我反复做工作，铁面冷心霸王居然良心发现，破天荒地答应与我回承德探望母亲。上官黎□□地躺在床上，微微传来一阵鼾声。我穿戴整齐，推了推他。&ldo;黎哥，早点起床，我给爸妈说一声，再看看葆君准备得怎样了。&rdo;上官黎随意哼了声，继续呼噜大睡。我走出房门，一个人来到毓秀楼。

刚走近楼门口，玉凤挽着菜篮望向我。旦见：上身穿蝙蝠袖条纹休闲圆领t恤，下着喇叭斗形长腿裤，脑后以猴皮筋束起头发，干净利索。玉凤望见我微微一惊，遂即问道：&ldo;淑茵小姐早安！天才亮嘛，怎么不多睡一会儿？&rdo;我温静地道：&ldo;我妈病了。我心中急切，明个儿要回承德呢。起早来见公婆。凤姐，一会儿我把钥匙给你，你勤记住，隔三差五进房给花浇点水。&rdo;玉凤一听，赶忙答应，道：&ldo;会的，会的。这些事我记住了。我听说上官嫦要回来，特意来得早些，准备好食材，给她烧一桌好菜肴。&rdo;一面说话，我们步入毓秀楼。她进了后厨，我站在楼梯口，侧耳聆听二楼公婆房间的动静。只是辨听半天，未见有响声，我估摸他们正在熟睡之中。借此时机，我走出毓秀楼，步入梦蕉园。还未走进房里，传来妹妹葆君嘤嘤哭泣声。我愈加慌乱，推门而入。一看我进来，葆君和王瑞贺双双站起身。葆君问道：&ldo;你公公婆婆想必已知晓？&rdo;我走到铺凉蕈的床榻边，将床上两件衣裳拿在手上，回道：&ldo;他们还没起床，我正要去告诉他们呢。&rdo;我凝目望着，又嗔怨地问：&ldo;娘的病说来就来，你也不争气，已经哭的像个泪人了。&rdo;葆君正欲开口，王瑞贺道：&ldo;甭提了，她哭的含意&lso;深刻&rso;，你瞧，&rdo;伸手朝地上指，一个磁砚水壶打了个粉碎。我惊怪地问：&ldo;怎么把它打碎了？&rdo;葆君气忿地说：&ldo;早上起得早，慌忙间不甚给打碎了。&rdo;我露出一丝遗憾的神色，叹了声，正要弯腰收拾，王瑞贺已拿着笤帚扫成了堆。&ldo;姐，你就别忙活了，我给收拾。&rdo;他说。

一语未了，门外传来一串稀落的脚步声。一眨眼，姒丹翚一个人跑了进来。&ldo;王，王副厂长，你快去瞧一瞧，韫欢和尕娃子打起来了，那架势可吓人了！&rdo;王瑞贺拿着笤帚扫净磁砚水壶碎渣，凛然一震，不敢疏忽，丢下笤帚，随她往外跑。

待跑近纺织厂，韫欢攥紧拳头，气势汹汹，一脸横肉，正怒视尕娃子。两人咕咕唧唧的角起口，互不相让，摇头咂嘴，嘴里羼杂糟话。韫欢怒喝道：&ldo;臭□□仨，敢情没事找茬，给小爷泼酸倒醋。你老实交待，究竟给史钗说了些什么？&rdo;尕娃子穿着花薄衫，头戴鸭舌帽，俨然像个菲律宾人，颤声回道：&ldo;俺的这张嘴，长在俺身上，天管的着吗？哼，别一天到晚四处撒尿。&rdo;韫欢气得浑身哆嗦，被众工友强行拉拽，使他眼冒火光，暴跳如雷。韫欢一次一次往上扑，直想好好掴尕娃子一顿。尕娃子虽说年轻小，但虎虎生威，得势不饶人，嘴里骂彀不停。韫欢见尕娃子不肯势弱，还想撺身上前，不料发现王瑞贺一脸阴沉地盯着。韫欢着实一惊，目光随即温柔。&ldo;韫欢，尕娃子。&rdo;王瑞贺大吼一声，震得众人耳膜发聩，&ldo;你们两个怎么又打架？还有没有规矩了。&rdo;韫欢和尕娃子相视一望，双双低下头。&ldo;究竟怎么回事？大清早，你俩儿站在门口打架，不怕被上官先生知道吗？&rdo;王瑞贺大声说。韫欢攥住的拳头，渐渐松驰，抬手扣紧衣扣，不想一排扣子只剩了一个。&ldo;王副厂长，你不知道啊，&rdo;韫欢话语和顺，道：&ldo;我和史钗的事，大家全都知晓，但这厮偏横□□们中间，你想听他说的闲言碎语吗？&rdo;王瑞贺尚未答话，尕娃子气哼哼道：&ldo;俺说的是实话。韫欢，你作恶多端，干得寐良心的坏事还少吗？&rdo;韫欢一望，尕娃子话锋尖锐，夹带芒刺，毫不讲理，于是还想冲上前，一拳或一巴掌，掴他那么一下，但被众人牢牢压制住。韫欢道：&ldo;你个龟孙子，说话可要留点神，不怕小爷状告你诽谤？&rdo;姒丹翚伫立尕娃子身旁，扯了扯他的衣角，问：&ldo;你咋和他打架呢？上回淑茵小姐不是安顿了嘛，咋又忘了？&rdo;尕娃子揉了揉胸膛，先前乱战中，不慎被韫欢一拳打中，现在还隐隐作痛哩。&ldo;我……&rdo;他有些哑然，耸肩缄默。韫欢发现众人围观，本想将尕娃子诋毁的恶言恶语和盘托出，转而又收回了想法。此时，天已大亮。工友从大门口进进出出，除了指指点点，全都熟视无睹，一笑而过。王瑞贺驱散了其他工友，将二人唤至黄桷树下，厉声问：&ldo;你，和你，是谁先挑起的事端，不怕被上官先生知道？&rdo;韫欢背靠树干，露出一副理直气壮的样子。尕娃子背负双手，伫立一旁。韫欢开口道：&ldo;王哥，你可要为我说个公道话。&rdo;移了两步，从衣兜掏出一包香烟，拿着打火机给王瑞贺点烟，不想王瑞贺摆手拒绝：&ldo;行了，我不想吸烟。&rdo;微带一丝斥责。韫欢见王瑞贺不答理，将烟装回衣兜。&ldo;韫欢，&rdo;王瑞贺不好气地注视，语众心肠地说：&ldo;你比尕娃子大三岁不止，论年纪、论经验，你都比他优越，可你为啥这么糊涂，偏要在工厂门口动手脚，事情不是靠拳头解决的，占不占理，靠得是良心和众人的目光。现在，一定有人告诉了上官先生，你自己考虑到时候怎么解释。&rdo;韫欢一听，嬉皮笑脸，尴尬不已。尕娃子反而来了气头，道：&ldo;王哥，平日里他就仗势欺人，根本不把我放在眼里，常常欺负我。&rdo;王瑞贺坐在石礅上跷腿，惊问：&ldo;尕娃子，论年纪你在工厂是小一辈的，可论火气你比谁也大。你说，他是怎么欺负你的？&rdo;尕娃子眼里含着泪珠，面庞微微泛青，哽咽半天，却没开口。韫欢觉得他在装腔作势，气得牙齿乱磕。韫欢道：&ldo;王哥，你别听他瞎稗，挑茬找事，都是他在先。不信，你问问史钗，她是当事人。&rdo;王瑞贺如此听来，双眉一凝，喝问尕娃子：&ldo;你听见了吗，他说是你先挑茬找事，你作何解释？&rdo;尕娃子揉着鼻尖，心里恨透了韫欢。事实上，他并不完全否认说了韫欢的坏话，但，压根没想到事情会搞僵。也没想到史钗会与韫欢反目成仇。既然事情到此地步，再难挽回，就只等坐以待毙了。见尕娃子不吱声，王瑞贺当即心知肚明。但是，因尕娃子年岁尚小的原故，不愿过份处理，于是，稍有偏袒，说道：&ldo;韫欢，不论他如何揭短，议论你事事非非，人站直了影子就不歪斜，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这个道理不懂吗？你与史钗之事，根本不应这么处理，怎么能将私人感情混杂进工作中。&rdo;他舒缓气息，静静注视韫欢。韫欢噘着嘴巴，心里满含冤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