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像盆冷水,浇在众人头上。
是啊,王家坳的人怎么可能知道熬制香膏的详细工艺?尤其是火候、泉水与花瓣配比这些关键诀窍?
怀疑的目光开始在合作社内部扫视。知道完整工艺流程的,除了林允棠和春妮等核心的几个姑娘,就是最早参与试制的李老蔫、吴会计,还有邓通、武奇这些干部。
都是跟着陈兴平风里雨里闯过来的兄弟姊妹,谁会干这种事?
气氛一下子变得压抑又尴尬。
大家都在互相猜忌。
陈兴平想着,这事没证据之前,谁都不能怀疑自己人!
“武奇,你再想办法,看能不能查到赵老四到底是怎么拿到方子的!”
又过了两天,一个更让人难以接受的消息传来。武奇他们蹲点时,隐约看到一个身影晚上鬼鬼祟祟地进了赵老四的院子,那背影……
怎么看怎么像村里以前的一个老光棍,叫陈老歪!
陈老歪年轻时在外面跑过小买卖,后来懒了,穷得叮当响,合作社成立时,看他可怜,也让他跟着干点采摘花瓣的轻省活儿,能挣点工分。
难道是他?为了钱,把集体的宝贝给卖了?
陈兴平的心凉了半截。他立刻让人悄悄把陈老歪叫到队部,关起门来问话。
一开始,陈老歪还嘴硬,矢口否认,赌咒发誓。但当陈兴平直接点出赵老四的名字和王家坳的作坊,并暗示有人看见他晚上去过时,陈老歪的脸色唰一下白了,冷汗直冒,腿一软,瘫坐在地上。
“兴平……我……我不是人……我鬼迷心窍了啊!”陈老歪嚎啕大哭,扇着自己耳光,“他们……他们给了我五十块钱……还说以后每卖出一盒再给我抽成……我欠了赌债,实在没办法了啊……我就……我就把平时看到的、听到的,怎么洗花、怎么熬制、大概加多少水……都告诉他们了……”
虽然陈老歪接触不到最核心的火候秘方和冰泉水的关键作用,但他透露出去的基础流程和原料,已经足够让王家坳仿造出个大概了!
真相大白!
叛徒竟然出在自己村里!
还是大家出于同情拉拔起来的人!
邓通气得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冲上去就要打:“陈老歪!你这个忘恩负义的白眼狼!五十块钱!你就把咱全村的饭碗给卖了?!”幸亏被武奇死死抱住。
陈兴平胸口剧烈起伏,一股怒火直冲头顶,但他死死压住了。
他盯着地上瘫软如泥的陈老歪,声音冷得像冰:“陈老歪,你对不起的不是我陈兴平,是全村老小!是允棠熬了多少夜、试了多少次才弄出来的方子!”
收回工分,将陈老歪暂时看管起来,陈兴平带着邓通、武奇、吴会计,直接找到了王家坳生产队队长王老栓和那个赵老四。
王老栓的办公室里,双方对峙,火药味十足。
“王队长,你们的人偷我们的配方,仿冒我们的香膏,以次充好,败坏我们‘香泉紫云’的名声!这事你们必须给个说法!立刻停止生产,公开道歉赔偿!”陈兴平强压怒火,据理力争。
王老栓是个老油条,揣着手,皮笑肉不笑:“兴平侄子,这话说的可就难听了。啥叫偷?这做香膏的手艺,又不是你们陈家洼祖传的,还不兴别人研究了?我们家老四也是自己琢磨出来的,巧合,纯属巧合嘛!”
赵老四在一旁梗着脖子,一副无赖相:“就是!你们有啥证据说我们偷方子?那陈老歪自己跑来跟我吹牛,说他会做香膏,我就听着玩玩,谁还真信他啊?我这方子是我自己试出来的!你们管得着吗?”
“你放屁!”邓通忍不住破口大骂,“就你还能试出方子?那狗闻了都打喷嚏的玩意儿也叫香膏?”
“哎哎哎,怎么骂人呢?”王老栓把脸一沉,“陈兴平,管好你的人!没证据就别在这里血口喷人!有本事,你们去告啊!”
对方摆明了耍无赖,死不认账。
陈兴平他们空有猜测和陈老歪的供词,但陈老歪拿不出实质证据,对方完全可以反咬一口是诬陷。
真要打官司,耗时耗力,还不一定能赢。
而且这年头,也没知识版权之类的概念,根本不可能打官司。
憋着一肚子窝囊气,陈兴平几人被王老栓“送”出了王家坳。
回去的路上,邓通气得一路骂娘,武奇沉默不语,吴会计唉声叹气。
“难道就这么算了?眼睁睁看着他们用咱的方子,抢咱的生意,砸咱的牌子?”邓通红着眼睛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