片刻之后,他语气平静地开口:“他想见我?”
宗泽拱手:“是。他自称冤屈,愿当面分说。”
赵桓轻笑一声,不怒不喜,像是在听一场早已猜透的老戏:“弟弟想见哥哥,这礼数上我赵桓,当然要给。”
他语气平缓,目光却犀利如刀锋:“既然他开口,那就给他这个机会。”
说到这里,他站起身,动作不快,却自带一种无形威压,一字一句道:
“明日早朝,把赵构押上金殿。”
“不是私审,不是暗问,是百官在场、群臣侧立,由他亲口当着朝堂,来解释这两年里,他在岳州、在洞庭湖、在驿道商榷上做过的每一件事。”
宗泽微微一怔,旋即郑重点头:“是,臣明白。”
赵桓继续道:“证据要齐,全调出来。”
“商号名册、驿站分派、地契往来、盐道收账、私兵暗调,包括他那几封私传的所谓上谕副本,全带到殿上。”
“我要让他明白,所谓天子近支,不是遮丑的幌子,而是打脸的靶子。”
他语气冷静如水,却句句锋利,像是一根根钉子,稳稳钉进这场宫廷博弈的心脏。
李纲闻言,也深吸一口气,躬身道:“臣这就回去准备,明日殿前,定叫百官亲眼看清。
赵桓微微点头,摆摆手:“去吧。”
宗泽与李纲互视一眼,再无多言,齐齐躬身,退下。
两人的脚步迅疾,像是风一样从书房退了出去,只留赵桓一人,立在高座之旁,凝望窗外天色。
宫墙之上,天光依旧暗沉,云压得极低,像是一场未落的大雨。
他低头,指腹轻轻掠过案上的玉笔,眼神淡漠而清醒:
“明天这一朝,别说是兄弟。”
“就算是父子,只要错了,就得跪在这金阶下,把命交代清楚。”
翌日,天未亮,宫钟响动,早朝准时开启。
风压着云,临安城上空阴沉如墨,像是一口随时要倒扣下来的铁锅。金銮殿前,百官肃立,分班站定,一排排乌帽朝服整整齐齐,鸦雀无声。
内侍高声通传:“陛下驾到!”
赵桓步入大殿,身披玄色朝服,面色平静,步履沉稳。金龙案前坐定,太监掀袍落座,百官齐呼:“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平身。”
声音未落,身后一阵沉重的脚步声已然响起。
铁链碰撞,声声入耳。
两名京中禁军压着一人上殿,那人披头散发、手铐脚镣,正是赵构。
他一身囚衣,神色却未显惧色,眼神带着怒意、带着嘲讽,甚至还有一丝难以掩饰的倨傲。
大殿内风声似止,众臣皆屏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