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深知靠南朝内部翻盘希望渺茫,便绕过枢密,自派人北上,与金人私使会于汴梁旧道。”
“金人当时犹在盘算,未给明面承诺,但应允如能自整内乱,便代为施压。”
“赵构答应,如若成事,可割洞庭、让盐税、交宗图。”
“甚至许诺立后之位,听金人指定。”
这番话说得不快,可每个字落下,殿中人的脊背都跟着发冷。
赵构,不只是要谋反,他是想卖国。
赵桓不说话,只站在原地,手握着那只茶盏,拇指在盖上轻轻一转。
声音再开,平静如水面压着风暴:“你有证据?”
秦桧像是早预料到这一问,微微颤着手,从袖中缓缓取出一卷封函,用两指夹着高举过头。
“此乃当年赵构使者吴直之暗记往返路线所写行程纪略,臣得之于去年吴直病亡之后。”
“信中虽无金字落款,但路引、时日、地名、官道皆能对上。”
“还有一封”他声音越发低沉,“赵构亲手手书,欲交予金营使者,称愿以岳州为籽,结北南新义。”
宗泽踏前几步,沉声道:“呈上来。”
太监接过那封函件,呈到赵桓案前。
赵桓没有立刻翻开,只盯着那封字迹清瘦的旧信,一字一句道:“你是想拿这些,换你一命?”
秦桧伏地如泥,声音颤到极点:“臣不敢妄求,但若能以此为朝廷尽一点微力愿受责前,先还此账。”
赵桓轻轻一笑,笑容毫无温度:“你不是还账,是想用赵构的死,再买你半条命。”
“可惜啊”他眸光一沉,“这封信,是证据。但不是你的免死牌。”
他话音刚落,殿中寂静得落针可闻,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那封摊开的手札和地上跪着的秦桧身上。
接着,赵桓又缓缓开口,语气平静如水,却每一字都像是砸在人骨头上的锤子:“朕再问你一句。”
“你说你知道赵构通敌,知道他卖地求援,知道他要用岳州换皇统你早知道。”
“那你为什么不报?”
声音不大,可如针入骨。
秦桧猛地一抖,额头几乎贴地磕得发出响声。
“臣臣不敢”
“你不敢?”赵桓眼神中寒意透骨,“你不敢报,却敢替他说话?敢在朝堂中替他说好话,敢散布流言,敢踩着我赵桓的头为他铺路?”
“你怕他成事,就踩我;怕他败了,就撇清;你觉得你脚踩两船能活下来?”
秦桧连连叩首,额头上已渗出血痕,“陛下饶命,臣当时实在是是被赵构逼得太紧,他派人盯着我,臣若敢露一点口风,他他会杀我全家!”
“所以你就选择,保他,卖命?”赵桓的声音仿佛比之前更低了,低得像从地底透上来的寒气,“你手里握着他通敌的证据,不报,反倒帮他掩盖,趁势拉拢朝中,等他起事翻身后好封你一等功。”
“秦桧,你以为你藏得够深,就没人看得出来?”
秦桧已然语无伦次,头贴着玉砖地面,声音发哑:“臣,臣是罪臣!臣愚钝,目光短浅,贪生怕死,但臣不是有心谋国!”
“臣只是,只是想保住命,保住家臣知道错了,愿受刑责,愿削爵除名,愿贬为庶民,只求陛下看在臣揭发赵构之功,留臣一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