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猜那之后,宗大人还敢再给我第二次判断失误的机会么?”
这话说得锋利极了,带着咄咄逼人的压迫。于海脸色微变,额头的冷汗越发明显,脑子飞快转着,终于咬了咬牙,低声道:“撒大人褚将军和肖乾,不一样。”
“哪不一样?”
于海抬头看着撒改,一字一顿:“我们俩的祖上,本就是金人。”
帐中空气一窒。
“我和褚良的家族,原住在云中郡一带。四十多年前,为避战乱,被掳南迁,户籍虽落了宋,但骨子里我们是金人。”
他说到这儿,声音低了几分,“我在金国,还有亲弟;褚将军的三叔,如今还在东京,辽东京,做着文书官。”
撒改盯着他,目光一沉。
于海继续低声道:“这事从未对外讲过,若不是今日非得取信于您,我也不会提。咱们不是临时起意反水,我们是在还故乡。”
“我们是金人,信的也不是谁褚将军,是金国。这是我们真正的归处。”
这番话说得沉稳,像是早背熟了的剧本,但撒改听进去之后,心头的疑云反倒少了几分。
不是因为血统,而是因为这种破釜沉舟的自曝家底,意味着他们真没回头路了。
“你要是骗我,”撒改缓缓开口,语气冷到了骨子里,“那你不是在演戏,而是在挖坟。”
“你告诉褚良,他要是敢耍花样,哪怕真成了韩世忠那边的功臣,我也会让他一家老小,在东京的亲戚,全都给我陪葬。”
“金国的刀,不是吃素的。”
于海脸色一白,但咬着牙点了点头,沉声道:“小人明白。”
撒改重新坐回案后,声音变得低缓却不容置疑:“这事我会回报宗大人,让你们调兵去施口,但前提,是你们得拿出点真章来。”
“给我一个信得过的动作。”
帐中陷入片刻沉默。
于海咽了口唾沫,低声回道:“三日后亥时,褚将军会借操练之机,将部下调至施口以南一带,沿河就位。”
他看了撒改一眼,小心地补充道:“此举只是初步靠拢,名义上仍属水军巡防,若届时你们那边能在外围有所呼应,哪怕只是放出动兵风声,他那边才能趁势更进一步。”
“再往后”他压低声音,“便是动真格的时候。”
撒改微微点头,语气仍旧冰冷:“时间、地点我都记下了。你告诉褚良,若他动得稳,咱们这边也不会掉链子。”
他看着于海,语气一顿:“但只要有一点反常,哪怕是天气不对、脚步不齐,咱们就立刻收口撤军。”
“到时候谁在施口等着,是敌是友,你们自己掂量。”
于海点头,弯腰拱手:“我明白。三日后亥时,咱们见真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