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霜也颇为肉痛:“只看人说这里衣裳多好看了,却没曾想价钱这么吓人……”
语罢,她扯了扯衣裳,观察了一番顾云篱的面色:“姐姐,你……去过了,没事吧?”
“没事,约我之人,是以含娘子的名义下的帖。”
“含娘子?她也是阆泽弟子?”
阆泽弟子遍布百八十行,大多以入世为己任,联想起杜含那一手娴熟的验尸本事,确实合理了不少。
“上车说罢。”看见楼外正站在马车边打哈欠的车夫小六,顾云篱抿唇,不再多言。
几人了然,应了一声,随即上了马车。
跟着盯梢的小六一无所获,见她们出来,也没什么异常,索性便不去管这事儿,靠在车辕上,吹着口哨便一挥马鞭,驶向右相府。
清霜憋了一路,回了观澜院,便赶忙问了起来:“含娘子约你,可是长公主殿下那边有事情了?也不对啊……她要是有事儿,直接请咱们去的事……”
她问了一串,叫顾云篱有些头疼,忙叫她停下:“且慢,含娘子约我去,并非是殿下的意思。”
下一秒,清霜果然噤声:“哦……”
看她的反应,顾云篱忽然觉得哪里不太对劲——她何时对李繁漪这么上心了?
“既不是殿下,那她引你去见了谁?”林慕禾问。
“是阆泽掌门,她是我旧识,认出了我。”
随枝一顿:“她先前见过你?怎么认出你的……”
“是那日在汴河渡口时,为那得了癔症妇人施针,”顾云篱自己也回忆了一番,“那掌门发现我曾为那妇人施针,那套针法,是我师父的绝学,她便因此发现了我。”
“既然是顾神医师父的旧识,那应当,可以信得过吧?”林慕禾摸着下巴,思忖了片刻,“那顾神医说得‘好消息’,又是什么?”
提及这个,顾云篱的眸色柔和了几分:“好消息,事关你的双眼复明之事。”
语毕,林慕禾呆住了。
清霜与随枝俱是双眼一亮:“林姐姐的眼疾?莫非,她能看见了?”
林慕禾抿起唇来,手搁在腿上,搅在一起,却没有第一时间说话,相反,表情还有些战战兢兢,似乎不太确定,顾云篱接下来所说的,是否真的是好消息。
“是,她应允我一味极难找寻的药材,若用此药引你眼中的蛊虫,可事半功倍,再过两个疗程,便能复明了。”
一听这个消息,清霜快要比林慕禾还要激动:“真的?!那也太好了——这东京也不算白回来一趟啊林姐姐!”
可林慕禾的脸上却只是一瞬间闪过喜色,她忽地拉住顾云篱的衣裳:“极难找寻的药材,就白白给你?顾神医,她是不是还提了什么条件,这条件,会不会……”
“不是什么过分的事情,毕竟还有与我师父的交情在。”顾云篱知道她在担忧什么,便拍拍她的手,“你若能早些看见,就比其他一切都好。”
林慕禾还想追问,那条件究竟是什么,但顾云篱却一把揭过:“不用担心这个,若是过分的请求,我自然不会同意的,以我之力,治好你也是时间问题而已。”
听她给自己保证,林慕禾的心才放下来点。可转瞬间,新的忧虑又涌上了心头。
治好了自己,顾云篱又要何去何从?是继续“利用”自己,还是离开自己?她会和自己,一直在一起吗?若不能,自己又该如何?
平生不会相思,才会相思,便害相思。
她听着与清霜说话的顾云篱的声音,第一次有些矛盾犹豫。
她想看见顾云篱,可又怕,失去现在拥有的。
若真要抉择,自己该当何为?情之一字,苦也,乐也,哀也。
她沉默了半晌,也被顾云篱收入眼中,只以为她还在想那阆泽掌门提出的代价一事。
闭了闭眼,顾云篱收紧袖口的衣料,回忆起方才与权淞的那片刻的交谈。
她知晓当年云家阖府灭门之事,在自己随顾方闻逃出生天后,也在东京城内帮忙打点,自己才能安然出了城,躲过桑氏与左相势力的清算复盘。
明白自己的苦楚经历,自然更不希望她抛下好不容易换来的安稳,而再来东京冒险为家人翻案,踏上一条不归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