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尚深,还不到五更,想着院子里的人应当都正在熟睡中,所以刻意放轻了脚步,清霜更是不敢有大动作,小心翼翼地推开自己屋子的门,蹑手蹑脚地走了进去。
看着清霜回了房间,顾云篱移开眼,也打算回去草草睡下了。
这次夜探,确实得到不少信息,但杂乱无章,尤其是那片纸页,写得太含糊,引得无数猜想,也不知究竟该怎样推理下去。
正思绪纷乱间,正房的门却传来一阵细微声响。
循声看去,正房的门拉开了一条缝隙,一角白色突兀地在夜色中泄露出来。
“是顾神医吗?”还有些沙哑的声音从缝隙内传来,硬生生止住顾云篱的脚步。
静默了一瞬,她叹了口气,转身走过院中的小石桥,走到正屋前。
隔着门扇,林慕禾听见那熟悉的脚步声走来,紧绷着的手背松弛下来:“你回来了?”
“事情办完,就回来了,”她看了眼林慕禾扒在门框上的几根细白的手指,“怎么还没睡?”
听见她肯定的声音,林慕禾这才将门展开,请顾云篱进了屋。
屋内还点着一盏灯,放在离门口最近的位置处,只要从院门进来,便能一眼看见。顾云篱一愣,自己临走前随意说了句留灯,她便记得清楚,特意给自己留了灯。
“我睡得浅,听见外边的响动就醒了,想着是不是你们回来了。”步入室内,顾云篱将床头的灯点燃,昏暗的屋内顿时亮堂了几分。
“清霜姑娘呢?”
“她太困,先去睡觉了。”顾云篱答,“是我吵醒你了?”
“没、没有,”对面的人答,沉默了一瞬,她咬了咬唇,终于忍不住心中的疑问,“顾神医,你们去做什么了?”
眼皮一跳,顾云篱欲盖弥彰地眨眼,思索着怎样说,才能让她信服。
“我想听真话,”忽地,林慕禾继续补充,接下来的一句话却将顾云篱钉在了原地,“你身上有火燎的味道……一定不是太平地方,顾神医,你真的没事,没有受伤吗?”
说话间,她揪住自己的衣服,抚上手腕,想探查她究竟哪里受了伤。
想说的话在咽喉处噎住,顾云篱张了张嘴,才发觉自己的语塞。
身前人的表情恳切,语气焦急,越是这样,越戳得她心口阵痛,越不忍再对她说谎。
为何总是这样,自己在她面前,就好似有一股无所遁形的感受?
那究竟是谎言更痛,还是真相更痛?
“没有……”她眸子动了动,忽然心头一滞。
“我……去了那个吊死的内侍,孙福全宅中。”她鼓足了勇气,终于说了出来。
那真话掺杂着假话,是否会好一些?
不想再欺骗她,可又不想看到她知道真相的痛苦模样。她只等林慕禾问自己,为什么要去那里,去那里做什么,有什么事情瞒着自己。若是问起,那她索性和盘托出,全部告诉她好了。
然而,等来的却不是她质问。
她捂上自己露出的那截手腕,骨铃声清脆:“所以……没有受伤对吗?那这火燎味又是怎么回事?”
这并非顾云篱预料之中的结果,是而,她一时间呆住,愣愣地看着她,看着她那被层层白纱包裹的双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