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来殿直不想解释了。”明桃眸色冷冽,笑倏地一收,“押下去,送去内省,听候发落!”
闭了闭眼,巨大的无力感奔涌着向张明谣袭来,这一刻,她没有畏惧不久之后内省会给她什么样的处置刑罚,反倒只剩下了一个念头——自己不在坤宁殿,娘娘怎么办?
“娘娘睡着了,都小声些!”
桑盼睁开眼,寝殿内昏暗,烛火聊胜于无。
“明谣呢?”雨势减弱,昏睡着的桑盼终于苏醒了,而一醒来,没有熟悉的人,她想也没想,脱口问出。
“殿直方才离开……娘娘,醒了可要吃点醒神的东西?”
清醒了几分,桑盼扶着隐隐作痛的额头,问:“去了多久了?”
“一个时辰多些了。”
“怎么还未回来?”
“兴许雨天,脚程慢了些,娘娘莫急,再等等呢?”
而这一等,到天色晦暗,宫门早已落锁,也不见音讯。
桑盼心脏一瞬间沉了下去,风雨如旧,她萎坐在胡榻上,控制不住自己地咬起了手指。
*
大雨过后,东京城内碧空如洗,澄澈得不像话。
一大清早,蓝从喻刚在太医署内轻点了几个药材,便有宫人前来传唤。
禁足在坤宁宫的皇后突发头疾,急召太医去看顾。
屁股还没捂热乎的蓝从喻就只得赶紧提着药箱匆匆赶去,此时此刻,便不由得羡慕起了每日只用当值两个时辰的顾云篱。自己虽然升官加禄,但干的活也比平常多了。
一番诊治下来,桑盼抵着脑袋沉默不语,只是睁着有些红的双眼看着自己。
“娘娘阴虚阳衰,心脉搏动太快,”她收起药箱,“近来可吃了什么提神的东西?”
“未曾,”桑盼揉着眉心,“蓝太医,你只管告诉我,严不严重?”
“不是些病理上的问题,但长此以往,对娘娘自是损伤极大……”
“你可听见了!”不等她说完话,桑盼便仰起头,怒瞪了一眼跟在蓝从喻身后的内侍,“去告诉官家,我身子不适,让他念在我与二哥儿母子之情上,让他来看看我吧!”
内侍抖了抖身子:“娘娘,您这要求也……”
“蓝太医都说损伤极大,你们还不当回事?”她身旁的小宫人见状,总算找到自己的用武之地,呵了一声。
内侍面色纷繁精彩,犹豫思考了许久,终究还是拱拱手:“卑下会告知许押班的,娘娘静待吧。”
见此情形,蓝从喻识趣地退出去,留了几副安神药,便匆匆提箱子离开。
这一挨,过了未时,总算下值,她拖着疲惫的身躯踏上马车,第一眼便瞧见了端坐的杜含。
“阿含……”身子骨陡然一软,她就要拥上去。
怎料杜含一伸手,抵着她的肩膀往后推了推,脑袋向一旁点了点。
疲累到没空看别处的蓝从喻这才瞥见缩在角落里的人。
灰扑扑的一身,头发干枯,脸上也胡子拉碴,乍一眼瞧,十分陌生。
“蓝娘子……许久不见。”
话音一出,蓝从喻脑子里方才酝酿起来的那点旖旎消失不见,清醒了过来。
“萧……你不在武馆待着,跑出来作甚?”
这人挠挠头:“我实在坐不住了,近来听到些风声,总觉得自己的机会也到了。”
他话没说完,蓝从喻便感觉青天落下一架虎头铡,自己的脑袋就在边上搁着,而萧介亭就是拉着虎头铡机关的那个人,只要他手一松,一铡下来,自己就得人首分离。
“你听到了什么风声?祖宗,你不知道最近风声紧成啥了,那两位争储的事情闹成这样,你再出来掺和一脚,那不得反了天?”
萧介亭眉心颤了颤,面有难色:“我知道,但我自己等得起,我师尊未必能等得起,今天来,就是跟你告个别,知会一声,我要做什么,绝不会牵扯到你们二位半点。”
“且住,且住,”蓝从喻头疼地摆手,只觉比当值更让人心累的事情出现了,“你要做什么?”
提及这个,萧介亭眸色一亮:“我听闻,官家要在月末月初举行田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