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楼上的校尉瞪大眼睛,待看清汪同后,赶忙回道:“汪都尉稍待,骠下这就去请都尉。”
不多时,一名身着青色圆领袍衫,头戴幞头的男子出现在城墙上。
此人,正是绩溪守将胡友臣。
胡友臣探头朝下环顾一圈,目光落在汪同身上,拱了拱手,疑惑道:“汪都尉不在郡城当差,因何来此?”
汪同朗声道:“本官接到刺史密令,越国大将顾全武派遣一支奇兵,翻山越岭,打算奇袭绩溪,企图截断大军后路,因而命本官率西城营兵马驰援,确保绩溪万无一失。”
“甚么?”
胡友臣心头一惊。
顾全武竟然派兵奇袭绩溪。
不得不说,刘靖这个谎言编的合情合理。
眼下陶雅率大军撤退,顾全武派兵奇袭绩溪,截断大军后路,完全有可能发生。
若真被顾全武得手,那陶雅就将腹背受敌,甚至一个不慎,就会丢掉歙州。
而歙县守军本就不多,还得留下大部分兵力驻守郡城,派遣三百人驰援,也很合理。
一时间,胡友臣没有发现丝毫漏洞。
见状,汪同心下大定,催促道:“还请胡都尉打开城门,让我等入城。”
不过胡友臣素有急智,他忽地想到,既然刺史传回密令,没理由绕过绩溪,于情于理都应该率先通知他这个绩溪守将才对。
念及此处,胡友臣问道:“刺史密令何在?”
汪同眼中闪过一丝慌乱,下意识地瞄了眼身旁的庄三儿。
庄三儿到底是久经沙场的老兵,心理素质过硬,一动不动。
一旦他这会儿露出破绽,定会被城楼上的胡友臣察觉。
就在胡友臣起疑之时,汪同脑中灵光一闪,拍了拍心口位置,高声道:“密令在此,待入城卸甲之后,交予胡都尉查验!”
若非场合不对,庄三儿此刻绝对会拍手叫好。
卸甲这个借口,当真是妙啊。
很多人不知道,卸甲比着甲要麻烦许多。
尤其是光要铠这种重铠。
而且,甲胄不是说脱就能脱的,绝大多数人都没有听过一种病,叫做:卸甲风!
一般而言,铠甲里头会穿一层厚厚的内衬,一来是可以抵消一部分钝器造成的伤害,二来则是保护身体不被铁甲磨破。
里头是厚实的内衬,外头裹着几十斤的重甲,冬日还好,可若是夏季,简直如同一个火炉。
闷了一天的情况下,骤然脱下铠甲,血管突然收缩,轻则会感染风疾,重则血管爆裂,导致脑梗。
历史上,许多将领都有巅疾,也就是头痛。
皆是领兵打仗时,落下的病根。
这就和天气极其炎热时,被晒了大半天的人,突然跳进清凉的河水中是一个道理。
所以,古时卸甲往往是卸一件,歇一会儿,让身体适应后,再卸下一件,一点点慢慢来。
眼下虽还是春季,可随着步入四月,天气已经变得炎热。
顶着烈日行军了大半天,光要甲下的温度早已突破四十度。
汪同说要进城卸甲,挑不出一丝毛病。
见他神色如常,胡友臣打消了心头疑虑,吩咐道:“开城门!”
下一刻,关闭的半扇城门从内打开,守在城洞里的士兵,也纷纷让开一条道。
“入城!”
汪同暗自松了口气,大手一挥,旋即率先驾马朝城门而去。